那鬢角還有些冷汗,虛弱難受的樣子,看得夜聽瀾心中又是一軟,怒斥變成了柔聲撫慰:“好好,不走。”
實則陸行舟本能在說的是識海中的“神女”別退出去,可反饋在現實那便是抱著先生別走了。
夜聽瀾輕輕嘆了口氣,任他抱在身上,久久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雞啼聲,天際晨曦漸起。
陸行舟再度醒來,卻發現先生被自己死死摟在身上,反倒趴在他的肩窩睡得香甜。
――她也是受傷未愈的,舒服地趴久了,也自然而然地進入了沉眠。
陸行舟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如同夜聽瀾看他虛弱沉睡的時候會有心軟保護的情緒,他看夜聽瀾這樣小女孩一樣趴在身上睡大覺的樣子也產生了類似的感受。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雞啼聲越發密集了,夜聽瀾迷迷糊糊醒來,眼睛未睜,手上下意識抓了抓,感覺手感有點怪。
繼而一個激靈醒過神,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了陸行舟柔和含笑的眼眸。
“該死……”夜聽瀾心中暗罵自己,這是絕對不應該的松懈和失誤。兩人皆傷,沒有守夜,萬一有人行刺就出大事了。更何況這抱在一起睡著,不管怎么說也是過分曖昧了。
可是不知為何,窩在他懷里的感覺竟如此輕松,輕松得什么想法都沒有,就那么睡著了。
夜聽瀾猛地掙開他環抱的手,坐直了身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無所謂的平靜:“你恢復如何?”
陸行舟勉強撐著靠坐而起:“還是虛弱脫力,但勉強能動了,不像昨天那會兒動個手指頭都難。”
夜聽瀾繃著臉點了點頭:“神魂之創,本就是最難恢復的傷勢類型。才過了小半夜,能動就不錯了……頭還疼不疼?”
陸行舟感受了一下:“沒法集中精神想事,一想就暈。”
夜聽瀾忽地笑了起來:“對你來說,算不算失了最大的法寶?”
陸行舟也笑:“不算。”
“你不是靠腦子吃飯的么?”
“偶爾也是可以吃吃軟飯的,我現在最大的法寶是先生。”
夜聽瀾抬起巴掌作勢欲打,陸行舟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夜聽瀾心中一下就軟掉了,沒好氣地轉身下床:“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安心歇著。”
過了片刻,夜聽瀾端了碗粥回來,猶豫了一下,直接塞他手里:“反正你手能動了,自己喝。”
結果陸行舟手是能動了,但沒什么力氣,端著粥碗都在抖。
夜聽瀾無奈地又接了回來:“我真是欠你的!”
說完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遞到陸行舟嘴邊。
陸行舟就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都沒張嘴。
“看什么看?”夜聽瀾惱火道:“不吃我拿走了。”
“吃。”陸行舟張嘴吃了,又低聲道:“謝謝。”
夜聽瀾勺子在碗里攪著,半晌才道:“是我先該謝你。但是行舟……”
“嗯?”
“以后不要這樣拼,這是超品之戰,你……”
陸行舟截斷:“如果你能讓人省點心,我也不需要拼。”
夜聽瀾柳眉倒豎。
陸行舟嘆了口氣:“這種事情,你不應該自己直接上。就算你信不過影月宗,也可以去找聽雪閣之類的,喊幾個一品來結陣,對超品之戰起碼也有威脅。人間是我們的主場,再多博弈、再多敵我難辨的煩惱,我們能運用的勢也遠超他這種流竄而來的獨行客。你何必……嘶……”
說著難受地用手錘頭,單單組織這些思維就讓他頭暈腦脹。
夜聽瀾無奈地伸手幫他揉了揉太陽穴:“好了好了,就你能罵人。還吃不吃了?”
“吃。”
夜聽瀾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當時我對他的追溯,他已經有所察覺。我沒時間去找別的幫手,否則他會留意到你……我是為了保護你。真以為我喜歡做獨行俠?就你聰明。”
陸行舟怔怔地看著她,終于沒再說話。
兩人默默地喂完了粥,夜聽瀾負氣地把碗放在旁邊桌上:“終于知道阿糯為什么總是烤紅薯了,方便多少事。明天起沒粥了,紅薯包子你自己選。”
陸行舟試著問:“我還需要臥床幾天?”
“不確定,得看你自己的恢復力,打底三五天總是要的。”夜聽瀾嘆了口氣:“出發之時的卦象,全應上了,我現在甚至不知道我們回歸大乾要等到什么時候,出來時還說一個月呢……現在都快過了。”
萬物不興的冰川,天地不交的秘境,征兇,無攸利。
歸妹愆期,遲歸有時。
可想著剛才夜聽瀾一口一口溫柔喂粥的樣子,陸行舟卻覺得當初那一卦吉得不能更吉。這里隱居的日子,多長都過得下去。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