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知道閻羅殿發布聲明和葉無鋒切割,但并不知道葉無鋒的師父、西方鬼帝談信鴻已經死于元慕魚之手,京師分舵的人沒敢和他說。
閻羅殿出征陰尸宗,算元慕魚在為陸行舟出氣,但也確實屬于一個動手的借口。元慕魚既需要補充閻羅殿力量,也需要擴張,征服陰尸宗就是一個很好的方案。
事實上收服陰尸宗也是早年陸行舟曾定的一個戰略規劃,陰曹地府嘛,和陰尸宗的背景挺搭,可以收歸旗下。這種“適配”不僅僅從修行與“道”的方面,同樣也屬于一種“宗派文化”,這是此世之人很少考慮的。
只不過魔道宗門一般都藏得很嚴實,不好找,這個規劃始終沒能成行。
這次恰好因為元慕魚去找陰尸宗麻煩,后續意外被東方鬼帝紀文川順藤摸瓜給摸到了老巢,接下來的事便是順理成章。
從這個角度說,陸行舟又意外成了一次閻羅殿的福星,僅僅給他出個氣,就忽然達成了早年擱置的規劃。
就像離開了的陸行舟依然在給閻羅殿添磚加瓦似的,從初期規劃到實行的理由,處處都沒脫開他的影子。
現在陸行舟心情有點復雜。
跟沈棠混還好說,至少短期內與閻羅殿毫無交集。可眼下的葉夫人則很明顯和元慕魚有某種過往聯系,不知道以后會不會發展到有所沖突。
那就真頭疼。
“那……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事嗎?”
孟觀悠悠道:“天行劍宗以比武兼收購模式,和平兼并丹鼎幫。把山門向夏州西郊外擴,再也不僅僅是兩山環抱的格局。”
陸行舟有些驚喜。
丹鼎幫和原先丹霞幫差不多,都是那種做藥材種植與販售的幫會,實力不強,但位置恰是天行劍宗所需。
夏州這種主打藥材種植的地方,當然不止是丹霞靈泉雙峰并立,后方還有連綿群山呢。丹霞靈泉兩山算是離城最近的山,這么算起來有點像兩座門戶。
天行劍宗想擴張,當然沒法往城里擴,后方群山才是方向,劍出諸峰嘛。
但夏州勢力弱是弱,卻不是你說兼并就兼并、說滅門就滅門的。天行劍宗不比閻羅殿,正道行事要有個基本法,否則看上誰家的地就直接給滅了,那天下豈不亂套了。朝廷的存在便是規則的制定與維護,無視規則的便是魔道。
焚香樓以為自己背后站著晉王就瞎搞,被反滅了都沒人為他們嘆息。
在規則之內把勢力擴張兼并,這背后肯定是發生了多次博弈的,并不需要事事由他陸行舟出主意,這是沈棠自己的能力開始綻放光芒。
見陸行舟心情頗好地自斟自飲的模樣,孟觀悠悠地又補了一句:“你們還在露宿山野的時候,朝廷通過了朝議,夏州正式升為郡治,東江郡將成歷史。這個雖然不算江湖事,不過我看你會想聽。”
陸行舟好心情忽地一個咯噔,色變道:“太早了!”
孟觀:“……”
陸行舟離席而起,來回踱了兩步:“東江郡既然提請這件事,可見夏州靈氣已經瞞不過人,有心人自然會勘知地脈變故的核心在丹霞山。天行劍宗還不夠強……剛剛悶聲發財小半年,又要經歷挑戰。”
孟觀笑道:“這不是恰好你回去了么?能夠并肩作戰了嘛,何況你如今身邊可帶著一品。說來宗派有點考驗也沒什么不好,尤其如今的天行劍宗是由丹霞幫和焚香樓雜合而成,也需要一些戰爭來加強凝聚力。”
陸行舟無奈道:“郡守有所不知……算了。”
孟觀的話當然也沒錯,天行劍宗這種突兀崛起的新興宗門,本身就注定會比其他宗門多歷戰火,也確實需要戰火的洗禮才能談凝聚。剛剛還在說,大家做事都要講規則,反正不會總是像焚香樓那樣策動滅門突襲,常規的沖突并不難應對。
恰好自己此時回去了,能一起并肩作戰也不失為一件樂事,恰好葉夫人在側,牌面大著呢。就算真有魔道亂搞,那也基本是來送菜的。
但問題在于這不是江湖事,核心在顧戰庭怎么看待。
之前放沈棠在夏州,無異于一種流放,靈氣稀薄資源貧瘠的鄉下地方能干些啥,何況沈棠還瘸了。可才半年過去,所謂鄉下地方忽然變成靈山寶地,顧戰庭怎么想?
一旦皇帝覺得沈棠崛起之勢超標了,那重復一次天行劍宗滅門案可不講什么道理。
天下最大的魔道就是規則制定者本身。
陸行舟一下就失去了喝酒聊天的心情,拱手道:“不知現在這位東江郡守,孟郡守有交情么?”
孟觀道:“你要干嘛?”
“陛下一定會細細咨詢夏州與丹霞山靈氣狀況,我希望東江郡的回復能盡量把情況說得弱一些……嗯,也不是欺君,語的藝術嘛,諸位比我懂。”
孟觀笑了起來:“這位郡守叫章容之,是我同窗,但這個關系沒有另一個關系有效。”
陸行舟來了精神:“什么?”
“他可是裴相故吏,這次提請更換郡治的事情他都是先報裴相。你若能請裴相說幾句,可比我頂用多了。”
陸行舟立刻唰唰寫了封信:“請孟郡守派人加急送往裴府,給初韻小姐。”
孟觀悠悠收了信:“這年頭,貓都能讀信了……”
陸行舟:“……”
孟觀也現場寫了封信給陸行舟:“也替我給章容之帶封信。同窗之誼,還是得有點書信往來的。”
陸行舟接過,誠心一禮:“多謝孟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