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打量著阿寶兄,發現他說這話時,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勉強或偽飾。
他是真的放下了?還是將那份曾經的抱負,寄托在了另一條更為艱難險峻的道路上?
兩人接著又聊了些岳麓書院的舊事,回憶起某位山長的嚴格,還有當年一起挑燈夜讀、辯論經義的時光,氣氛漸漸融洽。
只是,對于盧阿寶這幾年的具體經歷、所跟隨的“大人”究竟是誰、如今又在做些什么,兩人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談。
就在這時,盧阿寶話鋒一轉,看似隨意般問道:“明遠兄,聽聞尊師崔巡撫,不日便將回京述職,接管戶部右侍郎一職?”
王明遠心中微微一凜,沒想到阿寶兄會突然問起師父。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確有此事。師父在秦陜任上期滿,吏部文書已下,約莫下月中便能抵京。”他頓了頓,看向盧阿寶,“阿寶兄也關心朝中官員調動?”
他隱隱感覺到,阿寶兄此問,絕非寒暄。
果然,盧阿寶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凝重:“崔巡撫……是個難得的好官。秦陜地動后,若非他全力賑濟,彈壓豪強,只怕哀鴻遍野……這等官聲,來之不易……明遠,待你恩師抵京或可代我送他四句詩,”
他目光如電,直視王明遠,一字一頓道:
“峻嶺蒼松自凌霄,何須俯首拜參寥。中流但擎孤帆正,任他東西南北潮。就說……是故人全了他對秦陜百姓的這份恩情,他自會明白。”
王明遠聽完詩句后,心頭劇震,臉上卻努力維持著平靜,只是目光凝重地看向盧阿寶,低聲道:“阿寶兄此……小弟記下了。多謝提點。”
盧阿寶見王明遠領會,便不再多。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便站起身:“明遠兄,時辰不早,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了。今日重逢,甚是開懷。日后……有緣再會。”
說完,他毫不拖泥帶水,轉身便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