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幾分熱絡:“我這邊正巧有樁事想著。我舅舅家的那位嫡女,你是知道的,今年剛及笄,模樣性情都是頂好的,她父親如今在都察院任四品金都御史,家世門第也堪配。
若是……你覺得如何?若是不行,我還有個侄女,雖是庶出,但養在嫡母身邊,也是知書達理……”
她話未說完,便被崔巡撫打斷了。
黑暗中,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仲默的婚事,牽扯頗多,并非你我想的那般簡單。此事你暫且不必為他謀劃了,我心中自有城算。”
崔夫人愣了一下,丈夫平日雖為封疆大吏,威嚴自持,但對她這個結發妻子,尤其是內宅事務上,多是溫和商量的語氣,鮮少用這般直接甚至帶著點斬釘截鐵意味的口吻。
她敏銳地察覺到,丈夫這話里,似乎藏著什么她不知道的隱憂。
她沉默了片刻,終究沒再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道:“既如此,你心中有數便好。”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若非事關重大,絕不會如此。
只是心里不免為那清俊知禮的少年感到一絲惋惜,又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緣由,讓老爺對一樁看似美滿的姻緣如此謹慎。
屋內重新陷入寂靜,只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次日清晨,王明遠和狗娃早早起身。
在崔府用了清淡可口的早飯,狗娃便依著安排,去客棧取回剩余的行李。待行李取回后,便帶齊禮品準備出門去周老太傅府上和國公府上拜訪。
先去周老太傅府上,是應有的禮數,畢竟他是周太傅的記名弟子,按理說關系更近一層。
老太傅雖已歸鄉榮養,但其子嗣仍在京為官,這份師徒名分帶來的香火情,也應繼續維持。
周府的宅邸在內城另一處清貴之地,門樓不及崔府新,卻透著一股百年書香門第的沉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