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著索引,先找到了放置典籍和前人筆記手札的區域,這些是他目前最想查閱的。
隨手抽出一本,翻開一看,是一位致仕官員的西北邊務札記,內容詳實,見解獨到,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孤本。
他又連續翻了幾本,發現長安書院藏書雖總量或許不及岳麓,但在西北史地、邊陲風物、農桑水利等務實之學方面,收藏頗豐,且多有珍本。
這大概與長安地處西北,書院學風更重經世致用有關。
王明遠心中暗忖,南方文風鼎盛,學子多擅詩詞歌賦,策論也往往縱橫開闔,氣勢磅礴。
而北地學子,尤其秦陜子弟,生于斯長于斯,見慣了邊塞風云,更關心切實政民生,文章或許少了些華麗辭藻,卻多了幾分沉甸甸的踏實與厚重。
這種踏實,正合他當下所需,他需要將這些務實之學,融入自己的知識體系,讓文章不僅有高度,更有深度和根基。
他抱著幾本選好的書,走到窗邊一張空著的書案前坐下。
窗外正對著那棵古老的銀杏樹,金黃的葉片在秋日陽光下如同鍍了一層暖金。
看著這樹,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元滄瀾,盧阿寶。
當年在岳麓山,那個清瘦孤寂的身影,那個決絕地選擇與過往割裂、以身撞破黑暗的背影。
他那種洞悉世事、犀利深刻的筆鋒,想必也是浸潤了秦陜大地這種沉穩厚重的學風吧?
兩年過去了,他現在怎么樣了?還在京城那個漩渦之中嗎?還是已經去了別處?
他那樣的人,如同錐處囊中,終不會默默無聞吧?
王明遠輕輕摩挲著書頁邊緣,心中泛起一絲淡淡的牽掛和懷念。
阿寶兄那樣的人,就像是這書院中古老的銀杏,縱然經歷風霜雷火,也自有一股不屈的風骨。
他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書卷上。
窗外,秋風掠過,銀杏葉又飄落幾片,靜靜躺在窗臺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