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寶站在新立的牌坊底下,背著手,瞇著眼看了又看。
他心里頭滾燙,像揣了個小炭爐。
老王家,從他爺那輩殺豬起家,到他這兒,總算是在這十里八鄉,真真正正地挺直了腰桿,扎下了深根。
因為揭彩的吉時定得早,所以祭祖放在了揭彩后。
“走了!后頭的跟緊點!”王金寶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打頭就往村后山走。
他身后,王大牛、王明遠、狗娃,再后頭是清水村所有能走動的王姓男丁,浩浩蕩蕩一支隊伍,人人手里都沒空著。
香燭紙馬,金銀元寶,三牲祭品,這些都是尋常。
最扎眼的,是隊伍中間幾個年輕后生扛著的那一堆東西――花花綠綠的紙扎,在太陽底下格外顯眼。
領頭的幾個,依舊是老熟客了:高鼻梁、深眼窩,穿著省布料的胡裙,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的西域侍女紙人。
跟在她們后頭的,是幾個渾身漆黑、肌肉疙瘩塊塊隆起的昆侖奴紙人,個個膀大腰圓,看著就有一把子力氣。
王明遠跟在他爹身后,眼角余光看著那堆迎風招展、有些“傷風敗俗”的紙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復雜難。
他快走兩步,湊到他爹身邊,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無奈和一絲哭笑不得:“爹!你們……你們這幾年,真就一直給祖宗燒這個?!”
王金寶正昂首挺胸走著,感受著身為舉人爹的榮光,被小兒子這么一問,老臉難得地紅了一下,有點訕訕的。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這個嘛……祖宗……祖宗就好這一口!不然能保佑你從童生一路考到舉人?這可都是實打實的!心誠則靈?心誠則靈!”
話是這么說,可他自己心里也有點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