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褒”長孫無忌微笑著問道:“那些畫上可都有你的落款和印章?”
“自然是有的。”李泰笑著點了點頭,成品畫作哪能沒有落款和印章?沒有也不完整啊。
“哦。”長孫無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一幅畫,可以只是畫。
可若畫上有題詩、有落款、有魏王殿下的私印,那便是信物,是承諾,是旁人攀附魏王府的階梯。
好一招妙棋,把畫送給多半朝的臣子之家,到時候只要了解一下,誰把畫掛在中堂、誰把畫懸于臥房、誰把畫裝進柜子里鎖起來,就能知道誰是魏王黨。
你去一個朝臣家里做客,他家客廳明晃晃地掛著魏王殿下的畫作,你會怎么想?
無論是不是,都會被人認為他就是堅定的魏王黨。
難怪他剛把畫送出去,就落了水,太子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會想到這一點。
長孫無忌的腳步放得輕緩,慢聲細語地說道:“上次你說七月份去封地,是去相州還是?”
“這個事嘛”李泰有點猶豫了,當時想走是覺得李承乾對自己防范之心過重,留在京城會有危險,如今兄弟倆坦誠相見,既然心無芥蒂,又何必遠走他鄉?
“惠褒”長孫無忌聲音壓得低了些,還帶著幾分疑惑的問詢之感,“你今日落水,真的只是意外么?”
“真的是意外,”李泰笑著解釋,突然一抬頭卻撞見長孫無忌堅定的眼神,他知道長孫無忌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補了一句:“舅父莫要想多了。”
長孫無忌抬手,輕輕拍了拍李泰的肩膀,語氣里帶著幾分語重心長:“是意外也好,不是意外也罷,都該防著點。”
長孫無忌的聲音愈發沉凝,“經一事要長一智,這次落水就算是個警告,以后行事要注意分寸。”
李泰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指節泛白。
皇家兄弟想要和睦也太難了,親娘舅都這么當面挑撥離間,偏偏這只老狐貍說的話,讓你聽得明白又挑不出毛病。
李泰只好忍著氣躬身一禮,聲音平穩地說道:“舅父教誨的是。”
“你一心想著與你皇兄和睦,這是好事。”長孫無忌嘆了口氣,語氣軟了幾分,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警醒,“可法度面前,容不得私情。七月天氣正好,再拖天氣熱起來,就不宜趕路了。”
李泰垂在身側的手又緩緩松開,臉上重新掛起那副溫馴的笑,只是眼底的光淡了許多:“舅父說的是,只是就藩之事,總需父皇下旨,母后周年大祭之后,我會請旨的。”
“嗯,你心里有數就好。”長孫無忌看他這副恭順模樣挑不出半分的不是,可總覺得他就是在敷衍自己。
長孫無忌心里暗暗地嘆氣,惠褒似乎很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這京中雖好,不是你久留之地,走吧,舅父是為你好,遠離這是非之地,才是你的福氣。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