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支削得尖銳的鉛筆斜插在竹制筆架上,筆屑簌簌落在描圖紙上,泛著淡淡銀灰光澤。
散落的雪浪宣鋪了半地,有的帶著撕痕露出半截勾勒好的梅枝線條,鉛筆的痕跡在暖光下泛著冷調,畫室里靜得能聽見指尖摩挲紙面的輕響。
李泰斜坐在畫架前,面無表情地看著胡亂認錯的太子。
李承乾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軟話說盡地哄著他,仿佛只要他一句話,都能立馬給他跪下的樣子。
這還是那個殺人如麻、狠戾無情的皇太子嗎?
不對勁。
李泰一直以為李承乾對他的好是演出來的戲碼,可此間并無六耳,他演給誰看?
難道隔墻有耳?
李泰站起來,緩緩地環視了一圈,這間畫室是自己親手打造的,在院子里侍候的人也都是自己安排的。
謹慎無大錯,不能確定絕對安全,就不能亂說話。
“惠褒,”李承乾一步繞到他的面前,“畫是你的,你怎么處置都是對的,賞給誰都是你的權力,我不該置喙。”
李泰滿腹疑團,睫毛輕微地抖了抖,輕輕地喚了聲:“哥。”
“g。”李承乾仿佛聽到了什么仙音一般,歡喜得嘴角都要咧到耳邊了。
李泰總算是開口了,這是不是代表他不生氣了?
“我想坐船,”李泰淡淡地問道:“你能陪我嗎?”
“好。”李承乾不過腦子地答應了下來,“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畫舫,你想去曲江還是”
李泰抬手打斷了他,堅定地吐出三個字:“太液池。”
“啊?”李承乾懵了,還以為他要去哪里游玩,卻原來就在自己家后園子坐坐船。
“行,”李承乾不在乎去什么地方,李泰喜歡就行,“我讓人把臨湖殿打掃出來,下了畫舫就去殿里休息。”
“不坐畫舫,就最小的船,竹筏也行。”李泰又補了一句:“人多我嫌煩,就咱們倆,多一個人也不帶。”
“這”李承乾多少有點犯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世是死在了海戰之中的緣故,他發現他很怕坐船。
他不怕船晃,他是怕看到自己在水面上,在畫舫里視線被遮擋他就有安全感,小船沒遮沒擋的,他總感覺要翻船。
其實真的翻了船的話,他就不怕了,他水性還是不錯的。
“惠褒,還是坐大船吧,”李承乾笑著和他商量道:“或者我們出城去打獵,可好?”
“不,我就要和你坐著小船在湖面上隨便飄。”李泰不接受其他形式的娛樂,只有飄在水中央才能確定四周真的沒人,而大船不是一個人能操控得了的。
李承乾難得見到李泰如此固執地提出一個條件,他笑著一甩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