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低呼一聲,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林塵快步走過去,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在機器上。近了才看清細節:氣缸外壁還留著鑄造時的粗糙紋路,但連接處都用黃銅件緊固;連桿是硬木包鐵,隨著活塞的往復做規律擺動;飛輪邊緣鑲著鐵齒,帶動著一根皮帶,皮帶另一端連著小型的石磨盤――此刻那磨盤正“咕嚕咕嚕”地轉著,雖然慢,卻穩。
“林校長!”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工匠從人群中擠出來,臉被爐火烤得通紅,手上滿是燙傷和老繭,聲音卻激動得發顫,“成了!真成了!”
程亮連忙介紹:“這是王鐵錘王師傅,咱大奉最好的鑄匠。這機器,是他帶著七個徒弟,熬了三個月……”
王鐵錘搓著手,想行禮,林塵一把扶住他:“王師傅辛苦。”他的目光仍沒離開機器,“現在……能持續運轉多久了?”
“從昨晚子時到現在,九個時辰了!”王鐵錘眼睛發亮,“中間加過三次煤,補過兩回水,機器沒停過!您看這飛輪――”
他指向那緩緩旋轉的巨大鐵輪,“轉得穩當著呢!剛試的時候,咱們接了個小磨盤,一個時辰能磨三十斤麥子!要是換成大磨,配上齒輪組……”
林塵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他太清楚了,歷史上的蒸汽機,從最初的原型到能夠穩定做工,走了一百多年。其中最要命的難關有三個:一是氣缸的密閉性,蒸汽泄漏會大大降低效率;二是活塞與氣缸的配合精度,差一絲都會卡死;三是冷凝系統的效率,關系到能否持續運轉。
而眼前這臺機器……雖然粗糙,雖然簡陋,但它真的在轉,真的在帶動負載。
“演示一遍。”林塵聲音有些沙啞。
王鐵錘重重點頭,轉身吆喝:“二柱子!熄火!停轉!”
一個年輕工匠應聲跑去關了爐門,另一個學生扳動閥門,蒸汽噴出的“嘶嘶”聲漸弱,飛輪慢慢停下。院子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爐火余燼的噼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