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林塵。
林塵走近機器,伸手摸了摸氣缸外殼。鐵還是溫的,帶著余熱。他仔細看那些連接處,法蘭盤用螺栓緊固,墊圈是銅的,接口處有細微的水漬,但沒有明顯的蒸汽泄漏痕跡。活塞桿的往復軌道筆直,沒有歪斜。
“最難的是氣缸。”
王鐵錘跟過來,粗糙的手指撫過鑄鐵表面,“按您圖紙上標的,內徑要一尺二寸,公差不能超過半分。咱們用泥范鑄,鑄出來總是不圓,車也車不勻。后來劉教習說,得先鑄個粗胚,再用鏜床慢慢鏜。”
他指向院角一臺笨重的木鐵結構機器,“就那玩意兒,用水車帶動的,刀頭是精鋼的,一點一點鏜,鏜了整整七天。”
林塵望過去。那臺原始鏜床的導軌上還沾著鐵屑,旁邊的水槽里,水輪靜靜停著。可以想見,這幾個月里,這群人是如何一點點摸索,一次次失敗,硬生生用這個時代的技術,逼近了現代工業的門檻。
“密封呢?”林塵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試了十七種材料。”
這次接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教習,戴著副水晶眼鏡,文質彬彬,袖口卻沾滿油污,“麻繩、牛皮、軟木、鉛墊……最后發現,用浸了桐油的麻繩編成辮子狀,外面再裹一層薄銅皮,壓緊了最管用。”
他推了推眼鏡,“學生劉文遠,物理科教習,專攻力學。”
林塵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個人或許不知道,他剛剛解決了蒸汽機史上一個關鍵難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