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為何,此等軍國大事,要由一位御醫大人,代為傳令?這,是否合乎軍中規制?”
每一個問題,都直擊要害。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孫將軍那早已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他那張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此刻更是“唰”的一下,白得像紙!
整個陰謀,懸于一線!
王御醫臉上的笑容,終于緩緩收斂。
他沒有回答周立的任何一個問題。
他只是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雙渾濁的老眼,竟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痛心疾首般的失望。
“周立啊周立。”
他話鋒一轉,聲色俱厲!
“當朝廷社稷面臨宵小作亂、危在旦夕的時刻,一個忠誠的軍人,是該斤斤計較于那紙面上的程序,還是該無條件地,執行那足以匡扶社稷的命令?”
這番話,如同一座大山,轟然壓下!
周立的呼吸,猛地一滯!
王御醫并未給他任何反應之機,他步步緊逼,那嘶啞的聲音,如同魔咒,直指周立的內心!
“老夫原以為,你不愧是周鈺副統領的兒子!懂得軍人以服從為天職的道理!懂得家國大義面前,個人榮辱皆可拋的忠勇!”
“現在看來……”王御醫搖了搖頭,那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惋?。
“是老夫,看錯了。”
這誅心之,巧妙地將“接受命令”,與“繼承父輩榮譽”和“證明自身忠誠”,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周立那合情合理的質疑,在這一瞬間,竟被扭曲成了對自身品格的玷污,對家族門楣的羞辱!
他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在頃刻間褪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灰般的煞白。
捍衛自己的忠誠與家族的聲譽,成了他此刻壓倒一切的本能。
他放棄了所有疑慮。
周立單膝跪地,那堅硬的膝鎧與冰冷的地面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絲理智。
他抬起頭,那雙銳利的眸子里,所有的困惑都已褪盡,只剩下一種奔赴死地的決絕!
“末將,絕不辱沒家父之名!”
孫將軍顫抖著,從案上取過那份早已備好的、用火漆封口的軍令,遞了過去。
周立看也未看,一把接過。
他鏗鏘有力地立下軍令狀。
“末將周立,誓死完成任務!”
說罷,他霍然起身,轉身離帳,去召集他最精銳的、也是最忠誠的親兵。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