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沉悶的通傳,中軍大帳厚重的簾幕被掀開,一道挺拔如槍的身影,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闊步而入。
來人正是西山大營親兵營都尉,周立。
他年不過二十,面容棱角分明,一雙眸子銳利得如同鷹隼,行走之間,每一步都仿佛用尺子量過,沉穩,而充滿了力量。
可就在踏入帳內的瞬間,他那敏銳如獵犬般的直覺,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帳內的氣味沒變,依舊是那股子混雜著牦牛油燈、潮濕皮甲與冰冷鋼鐵的熟悉味道。
但氣氛,不對。
太不對了。
自己的頂頭上司,那位素來穩如泰山的孫將軍,竟面色蒼白地坐在側席,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
最詭異的,是主位之旁。
那里,竟站著一個身穿太醫院官服、面容枯槁的老者。
一個醫生,在這座由鋼鐵與紀律構筑的軍帳核心,占據了一個本不該屬于他的位置。
這不合常理的一幕,讓周立那顆年輕卻警惕的心,瞬間繃緊成了一張拉滿的弓。
他目不斜視,走到帳中,對著孫將軍行了一個標準無比的軍禮,聲如洪鐘:“末將周立,奉命前來!”
孫將軍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半個音節。
那名御醫,王懷安,卻緩步上前,臉上帶著一種與此地格格不入的、近乎于慈祥的微笑。
“周都尉,不必多禮。”王御醫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子奇異的穿透力,“老夫王懷安,奉上駟院長官之命,特來嘉獎將軍。”
他繞著周立走了一圈,那雙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口中的贊譽之詞更是浮夸到了極點。
“果然是將門虎子,國之棟梁!長官大人常說,有周都尉這等青年才俊在,我大干的江山,才能穩如泰山啊!”
這番話,若是放在文官的酒宴上,或許還算得體。
可在這只認軍功、不講虛禮的中軍大帳里,卻顯得如此刺耳,如此虛偽。
周立的眉頭,不受控制地緊緊鎖了起來。他沒有半分受寵若驚,只是再次對著孫將軍的方向,沉聲問道:“將軍,末將愚鈍,不知因何功績,得此褒獎?”
孫將軍的額角,已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王御醫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輕輕拍了拍手,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功績,在未來。”
他宣布道:“長官大人深知周都尉忠勇無雙,特決定,委派一項關系到社稷安危的絕密重任,交由你來執行!”
面對這份從天而降的“榮寵”,周立那雙銳利的眸子里,非但沒有半分喜悅,那份警惕,反而提升到了。
他不卑不亢地,提出了質疑。
“敢問王大人,是何任務,竟能關系到社稷安危?”
他頓了頓,那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直直地刺向王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