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之中,六座新妃的宮殿依舊亮著蠟燭。
容妃朱婉容坐在梳妝臺前,已卸去釵環,對鏡自照,神情平靜,仿佛在等待什么,又有些小小的害怕。
另一邊,英妃楚音裊倚在窗邊,望著窗外沉沉夜色,手中無意識地把玩著一枚玉佩,眉頭微蹙。
其他幾位妃嬪,也都緊張期盼著。
她們都在等。
等那個理論上應該是她們夫君的男人翻牌子。
不知道會花落誰家!
但沒有人想到,她們等待那個男人,此刻正坐在上書房冰冷的地上,又哭又笑,狀若瘋魔。
“我會是他第一個選中的嗎?論家世,應該是我最好吧?”
“可是……嫁給陛下真的是好的選擇嗎?看陛下今日的表現,還不如身旁的蘇太師呢。只可惜……蘇太師是個太監。不然寧為太師夫人,怕是也勝過這皇帝妃子。”容妃朱婉容不禁想道。
正想著,殿外忽然傳來急促卻輕巧的腳步聲。貼身宮女匆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喜色,壓低聲音:“娘娘,司禮監來人了!請您即刻準備,侍寢!”
朱婉容呼吸一滯,隨即緩緩起身。
該來的,終究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
淑嬪劉玉淑正在燈下心不在焉地翻著一本詩集,聽到傳喚時,手中書卷“啪”地落在膝上。
儀嬪陳靜儀已卸了釵環準備就寢,聞訊猛地從榻上坐起。
娥嬪鄭玉娥對鏡揉了揉笑得有些發僵的臉,松了口氣。
青嬪孫曼青則攥緊了袖中的一枚平安符……那是母親塞給她的。
唯有英妃楚音裊所居的蘭芷軒,始終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其余五宮,卻已是悄然忙碌起來。
侍奉皇帝有著一套復雜的流程。
沐浴,熏香,更衣。宮女們手腳麻利,但新妃子們確實一個個臉紅彤彤的,無比害羞。
雖然宮中早有嬤嬤教過男女之事,可當真到了這一刻,看著自己的肌膚被溫熱的水流浸潤,又被柔軟的綢巾擦干,最后赤條條地站在那兒,任由宮女用一床繡著龍鳳呈祥的大紅錦被將自己從頭到腳裹緊時,那種強烈的身為物品的屈辱感,還是席卷了全身。
錦被裹得很緊,只露出一個頭。妃子們身體被束縛著,動彈不得,像是一團肉卷一般。
“娘娘,得罪了。”兩名粗壯的太監上前,一前一后,將妃子穩穩抬起,最終抬往寢宮,這便是侍寢的規矩。
既是省去了皇帝脫衣服的麻煩,還能檢查妃子有沒有攜帶什么物品,以免刺殺皇帝。
妃子們視線被遮擋住,只能看見上方宮燈搖晃的光暈,和抬著她的太監面無表情的下頜。身體隨著他們的步伐微微起伏,穿過一道道宮門,走過長長的宮道。夜風從被縫里鉆進來,激起一陣戰栗。
朱婉容在被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太監停下了腳步,然后是門軸轉動的細微聲響,身體被輕輕放在了一個柔軟的地方……似乎是床榻。
錦被被稍稍松開了一些,讓她得以轉動脖頸。
然后,她看見了其他四張同樣裹在錦被里,只露著頭臉,寫滿驚愕與迷茫的年輕面孔。
朱婉容驚呼道:“怎么……怎么是你們!!!”
“我還想問呢,怎么你們都來了!”劉玉淑也瞪大了眼說道。
陳靜儀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鄭玉娥和孫曼青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五位妃嬪竟全并排躺在一張寬大得離譜的龍鳳喜床上!
這這這……陛下是瘋了嘛?!
他居然一口氣翻了五張牌子?要五位妃子同時侍寢?!
他看上去這么年輕,這么瘦弱,他……他吃得消嗎?!
而且……這也于禮不和吧!
傳出去……哎呀,丟死人了!
這時,朱婉容長了一個心眼,她看著四周的陳設,感覺沒有半點皇家氣派,不像是陛下居住的地方。
“公公!”朱婉容連忙開口問道:“此處……好像不是養心殿?是否……走錯了地方?”
送她進來的太監垂手立在床前,聲音平板無波:“回容妃娘娘,沒錯。這里確實不是養心殿,是司禮監。太師吩咐,請諸位娘娘在此稍候。他馬上就到!”
司禮監!
太師!
蘇無忌!
五顆心同時沉了下去,又被一股荒謬絕倫的驚駭震撼。新婚之夜,皇帝的新妃,居然沒有被送去養心殿,而是被裹著送到司禮監,太師的寢房?
>gt;這這這……聞所未聞!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