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沒救了。”
許妍推開他要走,但他還是執拗地困著她,不肯她走。怕一走,就再也見不到她。
許妍狠狠推了下他,沒推動,倒是一個藥瓶從他的口袋里掉了出來。
那藥瓶掉在地上,滾了一圈。
許妍的目光停留在上面。
“不吃這種藥你會怎么樣?”
他的喘息很急促很低,“不會死。”
“那會怎樣?”
“會疼。”
“只會疼?”
“……嗯。”
有點可惜,但疼一疼也湊合,總不能讓他天天好好活著。
許妍看清楚這藥瓶上面的字后,才再次抬頭看向項易霖,看著他額頭因為隱忍布記了汗,“原來是治療你情緒的藥。還是之前的那個病嗎?”
項易霖的呼吸低冽,沙啞。
艱難地開口,聲音幾乎啞到如砂紙打磨過,低得咬牙切齒,說,“……我沒病。”
“隨便你吧。”許妍不想再跟他糾結這些沒用的東西,“你現在再疼,應該也沒到想跳樓的程度吧?沒有的話,就是還不夠疼。”
項易霖看著她面無波瀾道出這件事,驟然想起她當時從二樓跳下去時的那一幕,她整個人像一只將要撲火的飛蛾,一躍而下,蹁躚破碎,臉上寫著無血色的絕望。
沒有要生的希望,只有恨他的絕望。
他的頭像要爆炸一樣的疼。
終于沒有力氣再困住許妍。
許妍這次輕輕一推,就推開了他。
她將那個藥瓶踢了出去,看著藥瓶滾到了草叢里,看不見,才再次往別墅里回。
“…許妍。”
身后傳來他的沉聲,像是在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一樣,帶著瀕死的絕望。
這個夜晚的月亮很圓。
這個夜晚的風聲很寂靜。
大概有那么一瞬間,仿佛把人拉回了一個曾經的夜晚。
一個,她在那個深夜被樹枝劃到,摔到地上,跑了很久才終于在那個小黑屋里找到項易霖的夜晚。
他蜷縮在角落里,渾身是血跡,校服幾乎要被血染透。
許妍那晚一個人,把他艱難背回了家。她咬著牙,淚一直往下砸,一直往下掉,“項易霖,我給你報仇,誰欺負你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好像真的是過去很久了。
久到,像是上輩子發生過的那樣。
許妍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平靜地走著,從黑暗走向別墅里的明亮。
只是疼一下,沒什么大不了的,項易霖。
如果你也感受到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感受到過被親人、愛人,被全世界拋棄。
你就會知道,疼,真的是世界上最簡單的酷刑。
許妍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甚至可以理解許母的偏心,甚至可以理解許嵐對她的厭惡,因為她們都是局中人,但她永遠也無法原諒項易霖對她的背叛。
十幾余載,人生最好的幾千天。
她曾經最愛的愛人。
她最愛的、恨不得用燃燒自已去溫暖的愛人。
欺騙了她整整十幾余載。
只因為狗屁的權勢和金錢。
總得讓他l驗一遍她嘗過的滋味,以及遭受過的身l上的疼痛,他們這筆賬,才算兩清。
她恨項易霖,永遠恨他。就像曾經在佛前許諾會永遠愛他一樣,會和他永遠幸福下去一樣。
磐石不可轉,她心亦然。
……
身l被緩緩推入一針藥劑,項易霖闔著眸子,聽見旁邊的陳政焦急地腳步聲。
“先生,先生他沒事吧?”
心理醫生面無表情:“停藥反應。按照他吃藥的劑量程度,這種突然停藥的反應已經算是輕的了。”
陳政嘆息:“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吃藥不行,不吃藥也不行。
他正當年的總裁總不能就這么一直半死不活下去。
“需要知道誘因,才能對癥下藥。但患者現在極度不配合,我能讓的,也是盡力平緩他的情緒。”
話剛說完,項易霖已經坐了起來。
“不需要。”他的聲線還喑啞著,“我沒病。”
心理醫生輕聳了下肩膀,嘆息。
陳政真是心有難沒話說。
去公司前,項易霖先讓司機往五院門口拐了一趟,確認許妍還在醫院里,才終于讓車開向公司。
到了公司樓下,今天的氣氛多少有些不一樣。
“項總……”
“項總。”
周圍幾個下屬都不由自主看著他們。
陳政正納悶怎么回事,腳步一剎,在公司大樓里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人。
許嵐站在那里,大波浪,紅唇,好像比前段時間看起來更艷麗了些。
“哥,好久不見。”她微微笑著,揚著唇,看到項易霖此刻狀態不太好的樣子,沉默幾秒,“你還好嗎?”
不遠處電梯門開,一身正裝,有些年紀但依舊氣質鎮定從容的許父走了過來,身后跟著董事會。
項易霖看著這架勢,忽然就明白了許妍是想怎么報復他。
他神情不變,緩緩收回視線,聲音淡沉。
“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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