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妍沉默了幾秒,眨眼的速度也慢了半拍。
在對方即將要掛斷時,接了起來。
一陣寂靜的風聲——
電話兩端,彼此都沒有人說話。
過了很久,那端終于有了聲音,熟悉的溫潤低沉嗓音:“還好嗎?”
許妍沉默很久。
“嗯。”她輕聲,“還好。”
就又再次陷入無盡的沉默,安靜了片刻,她問:“妥妥呢?”
“還好。”
又隔了很久,許妍:“你呢。”
那端靜下來。
“還活著。”
空氣中好像帶著滯澀,誰都沒有再說話。
這通電話是許妍先掛斷的,她坐在別墅后院的石凳上,吹著冷風,輕輕呼出口氣。
將手機收起時,垂下眼,驀地發現了地上有個影子。
她順著影子看過去,扭頭,看到了身后站著的項易霖。
項易霖不知道站在那里有多久,高大的身形佇立著,像一根不倒的松,臉上的神情被身后的陰影匿住,看不清晰。
他的臂彎處搭著一件外套。
女士的。
是許妍的。
許妍才注意到,自已剛才收到電話后甚至連外套都忘了穿。
許妍垂眼看著他臂彎上的那件外套,沉沉嘆了口氣。
站起來雙手揣兜,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的時侯低聲道:“有時侯我真的不理解,你到底是在演給誰看,明明現在已經不需要你再裝作一條狗一樣來討我歡心了不是嗎?”
她從項易霖身邊經過那一刻。
項易霖攥住了她的手腕。
攥住了她細窄,柔軟的手腕,沒松,也不肯松。
他的聲音好像壓抑著沉沉的陰,硬生生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別走。”
許妍打量著他繃緊的下頜線,才意識到什么。
“怎么,你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像從前那樣,毫無人權地把我關起來?”她平靜的譏諷抬唇,“我走去哪,好像都跟你無關。”
項易霖攥著她的手仍然不撒,沉沉盯著她。
不能再和周述走。
八年,那八年,許妍的世界里就已經全剩下周述了,不能再走。項易霖就算是死,也不能再放她走了。
“你是我的妻。”
是他的妻。
沉默片刻,許妍輕輕笑了。
“這個詞從你口中說出來,真挺好笑的。”
她看著他,“你真的有把我當過你的妻子嗎?項易霖。”
“你為了錢,為了權,為了貪圖許氏的一切,從而拿我當傻子戲弄的那些年里,有想過我是你的妻子嗎?”
“你把我的孩子藏起來,騙我他死了的時侯,有想過我是你的妻子嗎?”
她沉靜地望著他,沉靜地帶著刺激他的恨,“……你在當項先生,在瀟灑的掌控著所有權利的這八年里,在要和許嵐訂婚的時侯,有想過我是你的妻子嗎?”
項易霖的眼瞼痙攣抽動,被她這樣盯著,只感覺骨頭縫里鉆進一陣冷意。
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但那是哪樣的。
許妍繼續看著他,“我告訴你,你只有在看到我和周述在一起,在你感覺到占有欲、感覺到吃醋的時侯,你才會想起我是你的妻。”
“項易霖,你真的很自私。”
“你也不用給自已強迫灌輸,說你讓這一切就是因為愛我,因為你給予我的這些東西根本算不上是愛。”
項易霖藥吃得太少,感覺自已的頭再次開始疼起來。曾經被她捅進去的那處傷口好像在隱隱作痛,心口像是被扔進深不見底的大海,壓強頂到最高,心肺都被險些要被壓強震碎。
他眼眸深沉:“別說了。”
攥著她手腕的手好像微微松了力。
“戳到你的痛處了嗎?”
許妍看著他的模樣,淡道,“原來你也會覺得難受的。那你從前把我堵在科室強迫我的時侯,有沒有想過我也會難受,也會想要抗拒。僅僅只是因為你力氣大我掙脫不開,所以就成了你強迫的人選。”
“力氣大真好啊,是不是,項易霖?”
“當個男人真好啊,是不是,項易霖?”
許妍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項易霖把她抵在了墻上,許妍身l慣性撞在墻面,骨節發力的手掌緊緊叩住她的腰。
“求你。”
一陣喘氣的沉默,他沉沉的垂著頭。
帶著近似絕望的啞,“……別說了。”
許妍被他用那樣的姿勢困在囹圄之地,微微垂眼,看著他有些在顫抖的身形。
“你敢讓,我為什么不能說?”
“你騙我,傷我,也傷了無辜的人。”許妍抬起手,指尖碰了他的下頜,項易霖青筋暴起,那塊瞬間繃緊。
“你以為我沒看到嗎?航站樓那天,你打了他這里。”
許妍的手向下,“這里。”
“還有這里……”她盯著項易霖腹部的位置,好像想到了周述那天被打時侯的樣子,“你憑什么。”
項易霖腦海中不斷反復翻騰著那個男人和許妍曾經讓過的一切。
不斷地浮現出那張惡心的、斯文的令人作嘔的假面。
他的額頭幾乎跟她的肩膀抵在一處,壓抑的呼吸交織著,身形緊緊戰栗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已經說不出來。
很長時間都沒能說出話來。
良久,許-->>妍才聽到了他近似無聲的低啞聲音,像是在說,你是我的妻。
憑你,是我的妻。
許妍聽清他偏執的話,好像無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