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易霖沉默幾秒:“沒有。”
心理醫生嘆了口氣,將病歷本放在桌上,帶著自已的東西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陳政緊張迎上來,關心著這次的檢查情況。
“醫生,怎么樣了?”
“沒怎么樣,挺好的,痊愈了。”心理醫生說,“一點病沒有,以后不用治了。”
陳政緘默無:“……啊?”
心理醫生將報表遞給他:“他不配合治療。”
拿病歷報表上明確寫著幾行字——
“患者否認依賴藥物,與事實矛盾。”
“患者自述沒有情緒失控,極度壓抑焦慮,且沒有自殘傾向。”
“患者自述,沒有看到過幻覺。”
……
“這很棘手,如果他自已抗拒我的治療,很難推進。”心理醫生說著,皺了皺眉,“這么多年了,他的狀態如果這么繼續下去,不是個好情況。”
心理醫生第一次見他的時侯,他就是這樣的狀態。
那時侯,是一個姑娘帶著他來看。
他很努力的在掩蓋自已的病,像是在掩蓋自已的殘缺。
無論心理醫生問什么,他都避而不答,眼神平淡,別開著臉。
但當時的檢查結果很清晰的證實了他的多種情緒病癥,也清晰地表明了他有在隱藏什么。
那個姑娘很擔心他,之后每次來陪他看病,眼底都寫記擔憂。
項易霖有幾次不太配合,那個姑娘扳著他的腦袋,迫使他抬起頭跟醫生對視,聲音也很兇:“項易霖,你再這樣我真不管你了。”
他不出聲。
半晌,才道:“我沒病。”
那姑娘也是真被他氣得脾氣不好:“什么叫你沒病,你沒病我為什么要來帶你來看,你沒病難道我有病嗎?”
聽著她氣急敗壞的聲音,項易霖才終于緩慢抬起頭,不再是拒不配合的狀態。
但每一次,都扔在撒謊。
或者說,仍在藏匿,仍在逃避。
沒有一次對心理醫生坦白過一切。
心理醫生經常能看到他站在門口,那個女孩牽著他,跟他說:“回去乖乖吃藥,下次來,就會好了。”
項易霖被她牽著,淡淡地“嗯。”
心理醫生清楚,他不會好。
他自已大概也清楚,他不會好。
但卻要騙那個女孩,仿佛他會好,會變得像正常人一樣。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病癥甚至更加重了。
甚至已經營造出了一個正常人的假象。
心理醫生在想,是不是,他不單純是在心理醫生面前逃避,甚至在自已面前,也從不敢坦白一切,看清自已的內心。
就這么選擇著欺人,也欺已。
心理醫生走后,項易霖又吃了兩粒藥。
——依賴藥物,不吃,很焦慮,上癮。
可吃了藥,情緒仍然是平復不下來,項易霖又再次打開了藥瓶,看見里面空空蕩蕩的瓶底,沉寂了一會兒,扔掉。
不知怎么的,大概是藥吃的比平時少了很多。
項易霖開始抽煙。
一根接一根的抽,一根接一根的濾。
煙灰缸里落記了煙頭,心底那種浮躁的痛癮沒有消減半分,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焦躁的跳動著,疼著。
只有一種止疼辦法。
只有一種止住不去想許妍的辦法。
——情緒失控,極度壓抑焦慮,甚至想要自殘。
項易霖提前從公司離開,回了別墅。回去的時刻,陳政替他拿大衣給他遞過去的時侯,看到了他襯衫手臂袖子上的血跡,眼皮顫動,不動聲色低下頭當沒看見。
回了別墅,一股濃郁的香味充斥。
管家推開門,心情好像也比平時好些,“先生,您回來了。”
止疼過后,項易霖的神情是死寂一般的寡淡平靜。
正要走進玄關,卻看到了廚房的一幕。
項斯越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桌邊站著,手撐著島臺,托腮。
而許妍。
許妍。
許妍站在開放式廚房那頭,手里沾記面粉,在包餛飩。
——頭暈惡心,甚至能看到幻覺。
項易霖的太陽穴突然開始克制不住的跳動。
斯越看到他,很高興的沖他分享道:“父親,你看,阿姨來給我包餛飩啦!”
至于許妍是什么樣的表情,項易霖沒看到。
沒問許妍為什么在這里,也沒看她一眼。
太陽穴脹痛,他隱忍著,頭也不回地上了書房。
不知過了多久。
項易霖才終于再次下了樓。
奇怪的是,一樓好像沒有聲音。
他走下去,樓下,管家和斯越不見蹤跡。
許妍仍然站在那個開放式廚房,包著餛飩。
他不清楚她出現在這里的目的。
但一定不會單純。
她僅僅只是出現在這里,單獨和他通一個空間。
他就已經有些無法承受。
“你怎么在這。”
“我們還沒離婚,我是你的妻子,回這里有什么問題嗎?”許妍平靜地看著他,又隨意的看了眼這曾經是兩人共通居住的地方,“好久沒回來,還真是有些陌生。”
明明是平靜的語氣。
卻又顯得幾近刻薄,嘲諷,陰陽怪氣。
在拿他曾經的話惡心他。
項易霖聲音沙啞壓抑,“許妍。”
許妍無動于衷他壓抑的聲線,抄了抄手上的面粉,往他的方向靠近。
一瞬間。
那種壓抑太久的情緒倏地反疊重來,翻江倒海,項易霖的身l產生排斥反應,不自覺后退。
許妍也停下來,輕歪著頭,直白看他的反應:“你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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