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倉庫后的那片空地,在黃昏時分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最熱鬧的場所。
德軍士兵和卡德納斯家族的人,似乎都迷上了這種直接而高效的交流方式。
起初還帶著些許火氣的較量,漸漸演變成一種心照不宣的例行活動,甚至帶著幾分切磋與展示的意味。
規則依舊簡單,氣氛卻松弛了許多。
臺下開始出現互相遞煙、分享酒水的場景,盡管語不通,但一個拍肩膀的動作,一聲因為精彩過招而發出的喝彩,或者對某個技巧的模仿比劃,都成了溝通的橋梁。
汗水與偶爾的淤青,成了友誼最硬核的勛章。
這種變化,陳晶手下的二十三名隊員都看在眼里。
他們依舊沉默地履行著倉庫內部的職責,站崗、巡邏、清點物資,如同精密儀器上的齒輪。
但每當黃昏擂臺的呼喝聲傳來,一些年輕隊員的眼神里,難免會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終于,幾名較為年輕的隊員湊到了陳晶身邊。
其中一人,外號瘦猴的,搓了搓手,陪著笑臉開口:“老大,你看德國佬和西班牙哥們兒玩得挺熱鬧。咱們兄弟是不是也能上去活動活動筋骨?”
其他幾人也眼巴巴地看著陳晶。
陳晶的目光從倉庫報表上抬起,平靜地掃過這幾張帶著期盼和躍躍欲試的臉。
他太了解自己手下這些兄弟了。
在進入野豬窩、被情報處挑選出來之前,他們哪個不是在江湖上刀頭舔血、身上背著命案的角色?
論殺人技,論在絕境中求生的狠辣與機變,眼前這兩隊經過正規訓練的人馬,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讓他們上去,與其說是交流,不如說是碾壓。
但一直隔絕在外,也并非好事。
融入,有時需要展示力量。
再說,他自己知道,作為在外國發展的組長,林硯賦予了他棋子的功能。
只要是任意對決,贏了都能吸收對方氣運,輸了又不影響。
陳晶沉吟了片刻,就在瘦猴幾人以為要被拒絕時,他淡淡開口:“可以。”
隊員們臉上頓時露出喜色。
“不過,”陳晶的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記住三點。第一,不準用殺招,不準攻擊要害,以制服和展示技巧為主。第二,點到為止,對方認輸或者失去反擊能力,立刻停手。第三,我們是去交流,不是去結仇。誰要是下手沒輕重,壞了和氣,自己知道后果。”
“明白!老大放心!”幾人連忙應下,興奮地摩拳擦掌。
很快,當又一場德西之間的較量以平手結束后,瘦猴第一個靈活地翻上了擂臺。
他個子不高,身形干瘦,站在臺上,與之前那些肌肉賁張的壯漢相比,顯得有些不起眼。
臺下雙方的人都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們都知道這些中國人是倉庫的核心管理者,紀律嚴明,沉默寡,卻從未見過他們動手。
一名以力量見長的家族護衛笑著跳了上來,顯然沒太把瘦猴放在眼里。
他像前幾次一樣,張開雙臂就想用蠻力將對方抱住。
然而,瘦猴就像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腳步一錯便輕松避開,同時手肘如同出洞的毒蛇,精準而迅猛地點在了對方肋下的某個位置。
那壯漢只覺得一股尖銳的酸麻瞬間蔓延半身,動作一滯,瘦猴已經繞到他身后,腳下一絆,手在他后背輕輕一推。
“砰!”壯漢沉重的身軀砸在擂臺木板上,揚起一片灰塵。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感覺半邊身子使不上力,臉上滿是錯愕。
臺下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喧嘩。
這次,夾雜著更多的驚訝與探究。
瘦猴笑了笑,伸手將那家族護衛拉了起來,用生硬的西班牙語說了句:“承讓。”
接下來幾天,陳晶手下又有幾人輪流上臺。
他們的風格各異,有的擅長近身纏斗,關節技運用得出神入化;有的步伐詭異,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攻擊并予以反擊;還有的看似平平無奇,但爆發力驚人,一招制敵。
這些技巧,與德式格斗的嚴謹規范和西班牙街頭斗毆的狂放不同,帶著濃厚的、經歷過生死考驗的江湖氣息,實用,甚至有些狠辣,但在陳晶的約束下,都被控制在切磋的范圍內。
德軍士兵們看得尤其認真,他們從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中國人身上,看到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戰斗哲學,充滿了欺騙性、效率以及對人體弱點的極致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