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運河,被夕陽染成一片金紅。漕運副使崔勝的奢華官船,在數條護衛小船的簇擁下,緩緩航行。
船頭甲板上,崔勝一身錦袍,倚在軟榻上,欣賞著舞姬的曼妙身姿,身旁圍著諂媚的屬官。
他輕搖酒杯,語氣帶著京城子弟特有的倨傲:“這北地雖荒僻,但這運河漕運,卻是天下的血脈。我叔父執掌幽州,我這做侄兒的,自然要替他看好這份家業。”
語間,已將朝廷漕運視作崔家私產。他身邊的護衛明顯比尋常官員多出數倍,其中更有兩名目光銳利、太陽穴高高鼓起的勁裝漢子,一看便是重金聘請的內家好手,時刻警惕地掃視著河面。
然而,他們所有的行程、護衛配置,乃至崔勝得意忘形的作息,都早已被明月樓的馮財,通過安插在漕運衙門的眼線,摸得一清二楚。
這份詳盡的情報,已及時送到了石地虎手中。
船隊行至那段河道寬闊、蘆葦密布的區域時,殺機驟現!
咻咻咻——!
并非零星的箭矢,而是來自蘆葦蕩深處一片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尖嘯!
第一波勁弩齊射,如同精準的死亡之雨,瞬間覆蓋了三艘大船甲板上暴露的護衛!
“敵襲,保護大人。”
護衛頭目嘶聲吶喊,但聲音很快被慘叫聲淹沒。訓練有素的護衛們剛想結陣,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已接踵而至,精準地穿透皮甲,帶出一蓬蓬血花。
那兩名內家好手確實了得,舞動兵刃格擋開數支弩箭,護在崔勝身前,大聲喝道:“大人快進艙!”
但卻已經晚了。
十數條快艇如幽靈般貼水飛馳,迅速靠幫攔截。
石地虎身形如鬼魅,第一個躍上大船,他手中一對分水刺如同毒蛇吐信,直取那兩名高手。他的武功路數詭異狠辣,全然不顧自身,只攻要害,完全是戰場搏殺的招式,與江湖比武截然不同。
兩名高手雖內力深厚,卻被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以及周圍不斷倒下的同伴擾亂了心神,加之強弓勁弩的持續壓制,不過幾個照面,一人咽喉已被刺穿,另一人被石地虎一記重手劈在胸口,吐血倒地。
接下來的戰斗,更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登上船的黑衣人們三人一組,配合默契至極。
一人持盾前頂,一人揮刀猛砍,第三人則專門負責補刀和警戒。
他們沉默無聲,只有兵刃入肉的悶響和垂死的呻吟。崔勝的護衛們雖也算好手,但在這種有備而來、配合無間且裝備了軍弩的突襲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有人被抹了脖子,鮮血噴濺在船舷上;有人被長刀捅穿,尸體直接被拋入運河,染紅了一片河水。
崔勝臉上的傲慢早已被無邊的恐懼取代,他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徒勞地揮舞著手:
“我乃崔……我是崔文遠的侄子!你們不能殺我……要多少錢我都給……”
石地虎如旋風般刮到他面前,根本不給他說完話的機會,一記凌厲的手刀砍在他頸側。崔勝眼白一翻,頓時暈死過去,被迅速套上麻袋扛走。
戰斗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刻鐘。
除了刻意留下的那艘主船,其余護衛、兵丁已被清除殆盡,而水手、船工全被抓了俘虜。
黑衣人們動作嫻熟地搜索戰場,將所有像樣的兵甲、弓弩,乃至崔勝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席卷一空,連尸體上的皮甲都給剝了下來。
隨后,他們迅速撤回快艇,消失在茫茫蘆葦蕩中,河面上只留下一艘漂浮的空船和逐漸擴散的血色。
石地虎臨走前,用刀尖在最高的桅桿之上,刻下了那行注定要掀起軒然大波的字:“欠債還錢,拿錢贖人!萬兩黃金,過期撕票。”
“飛云山好漢,崔大當家留!”
次日,當有人來尋,發現漕運副使崔勝連同其護衛船隊幾乎被全殲,這個消息迅速就傳開了。
恰好,蘇達從鐵血軍寨乘船返回,途中聽聞詳情后,更是心驚肉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絕非山賊所為,極有可能是那位的冷酷報復。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飛奔回家,向父親稟報這駭人聽聞的消息以及自己在軍寨的所見所聞。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