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很快就有了結果。
陳宇一家人的賬戶并沒有奇怪的地方,可當警方擴大搜查范圍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一個據說是早就跟他們斷聯的親戚最近突然發了大財,不但在國內購置了房產,還投資了一家規模很大的工廠,陳宇兒子的那塊表就是從這個親戚的賬戶上走的款。
目標確定之后,再要調查賬戶來往就變得簡單了。
最后一路破開障眼法,找到的是溫氏集團某個快倒閉的子公司所成立的慈善基金會上。
而負責撥款的人,是溫勝天早就退休的老手下。
這消息一經查出,不知怎么很快就傳得到處都是了。
網上風向頓時又是一變。
受了大刺激的溫榮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由于各種綜合原因還一直在昏迷當中。
與此同時,警方找到了溫勝天所在的醫院,叩開了封閉已久的病房門。
?
那個年前還曾出現在鏡頭面前的不怒自威的掌權者,如今已經枯瘦得讓人不敢認了。
不知經歷過怎樣的精神折磨,看到穿著制服的人走進來,他蒼老的臉上也沒能浮現出任何情緒波動。
干癟的眼皮只是遲鈍地合上又張開,沒等警察把來意說明,他就先一步開了口。
像是早就想好的一句話,卻甚至沒有帶上任何情緒,只是麻木地問出來:“他會被判死刑嗎?”
“……”談舒微微一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但你們如果積極配合,總會對結果有好的影響。”
“……那,溫璨呢?”
“同樣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他……沒有真的動手啊。”
“從結果來看的確如此,雖然傷人是確切成立的,可他并沒有殺死溫榮的意圖。”
“……”
溫勝天又緩緩眨了一下眼睛,渾濁的眼球慢慢移回來,出神的直視著頭頂天花板,半晌后才拖著沉重又蒼老的鼻音說:“我……承認,我是我兒子的共犯。”
談舒眼底精光一閃,身體都緊繃起來,語氣也同樣:“你說的是哪個案子?”
“我的兒媳,池彎刀,還有,還有我的孫子,溫璨……”
大顆的眼淚滾出來,逐漸濕潤皮膚上干癟的溝壑。
老人嗓音顫抖,仿佛負重千斤一般艱難地吐出話來:“是,是我的兒子,溫榮,是他買兇制造了車禍,殺死了池彎刀,也險些殺死溫璨……而我,我是為他掃清尾巴的共犯,我是一個愚蠢至極的父親!是我的包庇和縱容,讓他居然敢在幾年后又第二次對他的兒子下手!!我以為虎毒不食子,我以為七年前溫璨在車上只是個意外!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養出了這樣一個畜生,是我明知道他變成了畜生卻還在持續地包容他!是我在妄想他有朝一日能醒悟過來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卻最終害得他們兩個落得這樣父子相殘的結局!是我!都是我!!”
逐漸變得歇斯底里的吼聲終結在猝不及防的劇烈咳嗽中。
醫生很快進來查看情況。
而談舒在人群之外望著這一幕,望著那個老人臉上流不盡的渾濁眼淚。
直至一切平息下來,他聽見老人喘息著問他:“我全都配合,我的兒子,有判無期的可能嗎?”
“……”談舒緩緩道,“如果早在他第一次犯案時你們就主動自首,無期的可能性還比較大,但這么多年逍遙法外,他身上增加的可不僅僅一個案子。”
談舒站起身,居高臨下凝視著床上一臉僵滯的老人:“從這個角度來說你的自我認知完全正確――七年前你為他掃清尾巴,對他來說就是增加了死刑的砝碼,剛開始我說你們的配合會對結果有好的影響其實是假的,殺人案和兩次殺人未遂,再加上巨額的經濟案件和收買證人罪,以及巨大的輿論影響……”
談舒嘴角彎了一下,抬手戴上帽子,金色的警徽在燈光下冷冷閃光,射入老人干涸空白的眼睛里。
“溫老先生,您的兒子,死定了。”
談舒轉身大步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