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動樹葉漏下淡金的光來。
病房緊閉的窗戶里,響起男人神游般冷淡的嗓音。
“不久前我在警局門口經過,見到過一次陳宇的家人。”
那一天喧囂的人聲和女人的哭泣又重新涌入耳畔,隔著擁擠的人群他看見那個在攝像機面前哭得好不傷心的女人。
隨后他驅車離開,在樹下掃見了一個少年。
“陳宇老婆帶著女兒在攝像機面前哭,但他的小兒子并沒有出現在人前,而是留在路邊樹下躲著,我當時沒放在心上,可后來我突然想起,他手上戴了一塊表,雖然只露了一半,可因為我也有所以很熟悉,那款式是au新出的紅幽靈,價格五百多萬,不是和溫家徹底斷聯多年后的他們能買得起的――唯一的可能是最近有人給他們打了巨款。”
“那個人不是我。”溫璨說,“但一定姓溫。”
?
警方的調查立刻就開始進行了。
短時間內溫璨第二次醒來,也依舊被圍在兩個警察中間盤問。
“你是什么時候想起來這個線索的?是在你動手綁架溫榮之前,還是之后?你是明知道有線索可以抓住溫榮,卻還是選擇了自己動手嗎?”
“那棟別墅是不是被你清理過了?那么短時間之內里面就變得空無一物,那個地下室里本來有什么?”
“你原本的打算是開車撞死他?”
“你的槍是哪兒來的?”
……
“我沒有打算殺了他,我只是把他關在那個房子里,讓他好好回憶一下和我媽媽的幸福生活從而產生懺悔而已。”
男人的語調沒有半點起伏,機械一樣冰冷:“至于想開車撞死他更是無稽之談,如果你們看了地上的車輪印就會知道,主動避開撞擊的人是我,想撞死我的人是他……我只是出于憤怒激動之下才對他開了槍,但即便如此我也并沒有真的想殺了他,不是嗎?我每一槍都避開了要害。”
“我一向都是個遵紀守法的人,我犯的事我會乖乖承認,但我沒犯的罪,你們也找不到證據……”
“什么時候想起來這個線索,我說我是剛剛才想起來,你們信嗎?不信也沒辦法,我的確是剛剛才想起來的……”
……
兩個警察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看到靠在外邊靜靜等待的少女,兩人立刻正色起來:“葉小姐,請您一定要說服他交代事實。”
葉空撩起眼皮看向他們,然后一笑:“我會的,但我男朋友一向是個誠實的人,我相信他說的全都是事實,如果你們不相信,就自己去找他撒謊的證據吧――別跟對溫榮一樣,還得等他自己來想線索找證人。”
兩人:……
葉空還禮貌地點了下頭,才起身走進病房,反手將門關上了。
兩個警察叔叔面面相覷片刻,然后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真不想來干這個活兒,我寧愿去溫榮那邊守著等盤問。”
“誰讓我們抽簽輸了呢?”
……
遠去的腳步聲被關在門外。
重新安靜下來的封閉空間里,葉空抬頭看向病床。
男人已經再次閉上了眼睛,天光從窗外彌漫進來,將他那張本就溫柔的臉描摹得更加人畜無害。
葉空緩緩走近,垂眼凝視著他的手腕,抬手由床沿的欄桿,摸到那把銀色的手銬。
冰涼的觸感傳遞到指尖,她沿著金屬一直摸到男人骨節突出的手腕上。
蒼白微涼的皮膚底下,脈搏正在緩緩跳動著。
下一秒那手腕微微一動,手銬在欄桿上撞出清脆的響聲。
葉空抬眼看去,對上了男人安靜的眼睛。
還是那雙眼,黑色的,仿佛盛著無邊大海的眼睛,只是從那條公路離開后,這片海就真正靜了下來。
他現在只是無聲地看著她。
不知道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視了多久,葉空突然俯下身去,把臉貼到他的胸口。
手指按著脈搏,耳朵貼著心臟,感受血液在這具身體里隨著心跳一泵泵被輸送到全身。
感受他的溫度,他呼吸時的氣流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