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源站起身,對著沈均立拱了拱手,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有勞沈掌柜了。”
“張掌柜客氣!”
沈均立連忙回禮,目送他跟著伙計朝外走去,目光落在那疊地契上,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
寶利錢莊的后院與前堂截然不同,少了往來商戶的喧囂,多了幾分靜謐森嚴。
穿過兩道掛著厚棉簾的月亮門,便是一處獨立的青磚廳房。
沈均立安置好張富源的借貸事宜,便快步往后院而來。
剛推開廳門,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面而來,驅散了身上的寒氣。
只見廳中擺著一張寬大的烏木案幾,案上放著筆墨紙硯與幾本賬冊。
元縐正獨自一人坐在案前的圈椅上,指尖捻著一枚玉佩,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上,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老元,吳祥瑞送走了?”
沈均立邁步走到案邊坐下,隨手拿起案上的涼茶抿了一口,問道。
元縐點了點頭,吐出一個字:“嗯。”
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放下手中的玉佩,聲音里帶著幾分玩味:“老沈,你是不知道,那小子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一口氣假貸了五千貫!”
“準備囤積絹帛,倒賣入江南那邊,大賺一筆!”
沈均立聞,忍不住咂了咂嘴,臉上露出幾分感慨:“嘖!這胃口可真不小!”
“五千貫,夠他收滿兩大貨倉的絹帛了,若是走俏還好,萬一江南行情有變,他這買賣可就砸手里了。”
元縐卻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手指輕輕叩著案幾,語氣玩味:“要說胃口,吳祥瑞那點心思,比起步六孤德潤那廝可就差遠了。”
頓了頓,報出一個驚人的數目:“這半月來,那步六孤德潤前前后后借走了兩萬五千貫!”
“一筆比一筆多,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兩萬五千貫?”沈均立眉頭猛地一挑,臉上露出幾分意外,隨即又轉為戲謔的笑容,打趣道:“那咱們還得謝謝他呢!”
元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可不是嗎?”
話音剛落,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這兩位繡衣使者的笑聲,在空曠的廳房中回蕩,帶著幾分心照不宣的暢快。
畢竟,只要這些齊國勛貴商戶,借的越多,那他們就能越快完成陳宴大人與李督主之命.....
笑了一會兒后,沈均立收斂了笑意,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語氣沉穩地吩咐道:“你讓人把這些借貸人的抵押物,都仔細清點清楚,那些糧食、玉器、珠寶,還有其他商戶的各類財物,依舊按老規矩包裝成商隊,全部運回長安!”
元縐聞,神色也凝重起來,認真點頭:“放心,我曉得輕重。”
沈均立又指了指案角堆放的一疊地契,正是方才張富源送來的那些,還有其他商戶抵押的地皮文書:“至于這些地皮,你讓人整理好,盡快拿去那些不屬于咱們名下的錢莊,全部抵押成黃金.....”
齊國的土地是帶不走的,那就只能換成,能帶走的硬通貨!
元縐道:“待會我就吩咐手下人去辦!”
沈均立抿了抿唇,眼底瞬間迸發出熾熱的光芒,語氣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連聲音都微微發顫:“如今晉陽的地價,比起半年前已然翻了三倍,城外那些良田更是搶著要;糧價也漲得厲害,足足翻了兩倍,便是尋常粟米,都比往日金貴了不少!”
“鹽價翻了一倍,布價翻了兩倍.....”
說到此處,他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笑道:“據我估算,待過了除夕,挨到明年一二月,正是青黃不接、物資緊缺的時候,這些物價少說還得翻到五倍不止!”
元縐聽著,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眼底卻藏著幾分毫不掩飾的嘲諷,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涼薄:“齊國那些官員,見各種商品價格飛漲,一個個眼紅心熱,見有利可圖,竟也摻和進來,給咱們推波助瀾!”
頓了頓,掰著手指點出兩個名字,語氣中滿是不屑:“尤其是那庫狄淦,還有婁瑞,這兩人仗著手中權勢,簡直是瘋了一樣買地買絲綢買糧食!”
“庫狄淦在汾水東岸一口氣圈了千百來畝地....”
“婁瑞更是派人四處搜羅上等絹帛與粟麥等糧食,囤積的貨物都快堆滿自家庫房了,生怕慢了一步就少賺了幾分!”
沈均立聞,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眼角眉梢都透著暢快,忍不住輕嘆一聲,語氣中滿是欣喜:“這可是好事啊!”
說罷,猛地張開雙臂,語氣激昂:“有這些貪婪的家伙,在背后推波助瀾,物價只會漲得更猛、更快!”
“咱們哥倆回到長安后,獻上這潑天的財富,何愁不能加官進爵?”
元縐聞,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沒錯!”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往后的孝敬,可得多送些才是,都按他們的喜好來,務必讓這些人舒心暢快,繼續替咱們‘保駕護航’。”
沈均立微微頷首:“嗯。”
話音落下,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長的復雜神色,目光望向窗外漫天風雪,語氣中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希望齊國,還能過個好年吧!”
就在這時,廳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身著灰布短褂的伙計掀簾而入,躬身行禮,語氣恭敬地匯報:“兩位掌柜,段梧公子來了,正在偏廳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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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除了晉陽外,齊國鄴城、青州、洛陽等地。
大小權貴與商戶秉承著:只要有抵押物,借一年的利息才幾錢,這不就相當于送錢的觀念.....
瘋狂涌入錢莊,開啟借貸狂潮的同時,也打開了土地兼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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