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晉陽依舊寒意未消。
傍晚時分。
殘陽的余暉透過宮殿窗欞,在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光影。
殿外廊下的宮燈尚未點亮,殿內便透著幾分沉郁的昏暗。
偏閣中,三十多歲的齊帝高浧身著龍袍,腰間束著鑲珠玉帶,墨發用金冠束起,面容本該英氣勃發,此刻卻布滿陰霾。
他單手撐著御案,另一只手煩躁地翻著案上堆積的奏折。
每頁都離不開“物價飛漲”“民不聊生”的奏報,看得眉頭緊鎖,呼吸都帶著幾分粗重。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內侍輕細的腳步聲,一個身著青色宮服的內侍躬身而入,神色恭敬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陛下,婁尚書到了,已在殿外候著。”
高浧聞,雙眼猛地微瞇,眼底閃過一絲厲色,積壓的怒火瞬間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一拍御案,厲聲喝道:“趕緊叫他進來!”
“是!奴婢這就去!”
內侍不敢耽擱,連忙躬身快步退下,連滾帶爬地去傳召。
片刻后,一道身影匆匆踏入殿內,正是度支尚書婁渟。
他年約五十,往日里總是一副沉穩干練的模樣,此刻卻面帶惶急,進門便快步上前,對著高浧深深躬身行禮:“臣婁渟,見過陛下!”
“哼!”
高浧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落在婁渟身上,尚未等他起身,便勃然大怒,厲聲質問道:“婁渟!你來告訴朕,為何近幾個月來,物價漲得如此飛快?!”
他猛地站起身,龍袍下擺掃過御案,將上面的筆墨紙硯掃得晃動不已:“朕方才看奏報,地價較去年十一月,已然翻了五倍!糧食的價格更是翻了八倍不止!”
由于忙著推大車,再加上此前年節又忙,各種宴會又多,不太起眼的經濟問題沒怎么放在心上.....
也就拖到了現在,發展到極其離譜地步!
婁渟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一激靈,膝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他強行定了定神,挺直脊背,卻不敢抬頭直視高浧的目光,只低著頭,額角已然滲出細密的汗珠。
“陛.....陛下息怒!”
婁渟的聲音帶著幾分慌亂,試圖平復皇帝的怒火,“物價波動乃是常事,許.....許是我大齊近來商貿繁榮,南北交易頻繁,物資流通旺盛,才導致的正常物價漲幅....”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陷入死寂。
高浧死死盯著婁渟,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身為帝王,雖身處深宮,卻也知曉民生的,翻了八倍的糧價,早已超出了“正常漲幅”的范疇。
婁渟這番說辭,分明是在敷衍塞責!
“放屁!”
高浧的怒喝如驚雷般在殿內炸響,震得廊下宮燈都微微晃動。
他猛地一腳踹在御案腿上,沉重的案幾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筆墨紙硯滾落一地,漆黑的墨汁濺在明黃的奏折上,暈開大片污漬。
“你要不聽聽,你他娘的在說些什么?!”
高浧指著婁渟,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龍袍上的金線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