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微蹙,眼神里浮出幾分不解,先前因有了庇護而安定的心緒,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提問攪得泛起一絲疑惑。
他斟酌著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試探:“大人,您問得是關于哪方面的?-->>”
在其看來,命案詭異之處全在作案手法與現場痕跡。
家世背景雖也算查案常項,卻不該是此刻最先追問的重點,故而難免有些摸不透這位爺的用意。
陳宴眉頭微微一挑,雙手抬至胸前,十指交叉相扣,手肘撐在案幾邊緣,姿態閑適。
“就出身,過往經歷,”他緩緩說道,語速不急不緩,每一個字都清晰入耳,“然后還有家族財力什么的......”
說到這里,擺了擺手,語氣變得隨意了些:“也不用太詳細了,簡單說說就行!”
劉秉忠垂眸略作回憶,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膝頭,腦海中飛速梳理著兩位參軍的過往。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陳宴,神色已然清明,語氣沉穩地緩緩開口:“韓參軍與張參軍,皆是長安本土人士,家世雖不算顯赫,卻也都是清白人家。”
頓了頓,喝了口茶潤了潤喉,繼續說道:“韓參軍早年并非文職,而是府兵,在邊境戍守多年。”
“他作戰勇猛,屢屢沖鋒在前,靠著實打實的戰功累積,一步步從尋常府兵擢升,最終調回京兆府,任司錄參軍一職,主管文書簿冊與案牘核查,做事向來嚴謹細致。”
提及張參軍,劉秉忠的語氣里多了幾分贊賞:“張參軍早年只是,長安縣衙的一名普通衙役.....”
“但他心思活絡、觀察力極強,更難得的是心性正直、不畏權貴。”
“當年跟隨縣尉辦案時,屢屢憑借細微線索破獲棘手大案,且始終秉公執法,從不徇私舞弊,下官當年便十分賞識他這股韌勁與正氣。”
他微微前傾身子,又補充道:“后來下官調任京兆府尹,便特意將他提拔至府中,一路擢升為法曹參軍,專司刑獄訴訟之事。”
“他經手的案子,從無冤假錯漏......”
陳宴聽著聽著,眉頭忽然微微一蹙,指尖在案幾上停住,目光悠遠了幾分,似有一張清晰的面容在眼前浮現。
他看向劉秉忠,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求證:“這張參軍不會就是,常隨你左右的張胤先吧?”
劉秉忠聞,重重一點頭,眼底滿是惋惜:“正是他!”
“嗯。”
陳宴應了一聲,眉頭舒展些許,隨即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聚焦在劉秉忠身上,追問:“那李少尹呢?他的家世與過往,又是什么情形?”
劉秉忠聞,身子微微一正,神色比提及前兩位參軍時多了幾分鄭重,緩緩開口:“李少尹出身隴西李氏,乃是名門之后,說起來,還與李璮督主是族兄弟關系.....”
陳宴端起案上的茶碗,茶蓋輕輕撥開浮葉,淺啜一口,溫熱的茶湯滑入喉間,稍作沉吟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帶了幾分求證的問道:“他應該是隴西李氏的旁支吧?”
劉秉忠重重一點頭:“正是!”
話音剛落,便緩緩搖了搖頭,眼底的惋惜之色愈發濃重,像是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霾。
他垂眸望著膝頭,語氣里滿是唏噓與感慨,帶著幾分悵然:“李少尹出仕這些年,雖說頂著隴西李氏的名頭,卻沒從宗族里得到多少實質性幫扶。”
“宗族核心一脈向來看重利益與權勢,他這旁支又家道中落,那些宗親哪里肯真心提攜?”
“他能從一介沒落旁支子弟,憑借著自己的才干與勤勉,一步步坐到少尹的位置,全是靠自己實打實的本事.....”
說到這里,他聲音低了幾分,滿是惋惜,“可惜啊,天妒英才,這般有能耐又沉穩的人,偏偏遭此橫禍。”
最后,劉秉忠像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悵惘,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陳宴靜靜聽著,指尖在案幾上的叩擊聲漸漸停歇,緩緩頷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道:“本府大概心中有數了!”
隨即,便撐著案幾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先前的沉吟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果決。
他看向仍沉浸在惋惜中的劉秉忠,語氣帶著幾分體恤:“老劉,你受了這等驚嚇,心神定然不寧,現下便在這萬年縣衙好好歇息.....”
稍作停頓,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劍,朗聲道:“本府這便動身去京兆府,替你查案緝兇,如何?”
劉秉忠聞,當即也猛地站起身,眼神堅定,先前的惶恐與頹喪早已煙消云散,只剩一腔赤誠與決絕,朗聲說道:“下官隨您一起去!”
有這位爺在,就有主心骨和底氣,他身為府尹,豈能置身事外?
即便不能沖鋒在前,也愿在旁輔佐這位爺,盡一份綿薄之力!
陳宴見劉秉忠態度堅決,頷首應道:“那好!”
他轉頭看向立在一旁的孫象白,吩咐道:“先派人火速前往明鏡司,請個仵作過來!”
孫象白聞,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躬身:“遵命!下官這便去安排!”
隨即,陳宴的目光,轉向后邊站著的劉穆之與高炅,“穆之,阿炅,你二人也隨本府一同前往!”
“其余人留守縣衙,阿襄你來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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