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長安籠罩在一片清寒之中。
細碎的雪沫子從鉛灰色的天幕緩緩飄落,無聲無息地落在青石板路上,給巍峨的城池覆上了一層薄霜。
空氣冷冽得能呵出白霧。
前方三騎并立,陳宴一身玄色勁裝,外罩墨色披風,披風下擺隨著馬蹄起伏輕輕晃動,雪花落在上面,轉瞬便融成細小的水珠。
高炅與劉穆之分侍兩側。
雪勢漸密,幾片雪花落在高炅的眉梢,抬手拂去,看向身旁的陳宴,語氣帶著幾分疑惑:“大人,您覺得此案會如劉府尹所,是詛咒在作祟嗎?”
陳宴聞,抬手伸向空中,一片六角雪花輕輕落在指尖,涼意瞬間蔓延開來。
他望著那片雪花在掌心緩緩融化,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眼神里滿是不屑,玩味道:“那怎么可能?”
稍頓,指尖一彈,將殘留的水珠彈落,聲音里帶著斬釘截鐵的氣魄:“世間哪有什么憑空而來的詛咒?”
“不過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罷了!”
這又不是高武世界,哪來的什么詛咒?
在陳某人看來,不過是兇手刻意營造出詭異氛圍....
就是想讓人往鬼神之說上聯想,以此掩蓋自己的蹤跡,攪亂查案的方向罷了!
雪沫子落在高炅的肩頭,目光緊緊追隨著陳宴的側影,眉宇間不見半分猶疑,放緩韁繩,湊近了些,語氣帶著幾分試探與好奇,聲音壓得稍低:“您如此篤定,莫非是已經有了什么發現?”
自家大人那表情太自信了.....
陳宴歪過頭,唇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與深意。
雪花落在睫毛上,微微顫動。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語氣輕緩,意味深長地問道:“還記得本府方才,對劉府尹的問話嗎?”
高炅幾乎是脫口而出:“記得!”
話音剛落,便順著思路往下說:“您方才沒問現場痕跡,也沒問目擊者證詞,反倒著重詢問了韓參軍、張參軍還有李少尹三人的出身履歷,家世背......”
但話剛說到一半,他猛地頓住,像是被驚雷擊中一般,瞳孔驟然收縮。
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拽住馬韁,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胯下的馬匹似也感受到異動,輕輕打了個響鼻。
“等等!”高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里滿是震驚與恍然。
陳宴見狀,眼底笑意加深,朗聲道:“看來你已經聯想到了.....”
高炅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頭的激蕩,沉聲分析道:“韓參軍出身府兵,張參軍起于縣衙役,二位都是尋常人家出身,沒有顯赫的宗族背景。”
“雖因多年為官積攢了些家業,家族財力有但絕對稱不上富庶......”
頓了頓,目光掃過漫天飛雪,話鋒一轉,繼續說道:“而李少尹,雖說是出身隴西李氏這等名門,卻是旁支旁脈,家道早已中落,且他為官向來清廉,從不借著宗族名頭與權勢斂財.....”
“若論家境的話,與前二位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劉穆之順勢接過話茬,語氣沉穩如磐:“而這遇害的三人,最大的共同點.....”
刻意頓了頓,目光掠過漫天飛雪,帶著幾分銳利:“便是他們雖有護衛隨行,卻多是尋常仆役,或是退下來的老卒,身手平平,絕非是有敏銳洞察力的高手——”
“就是有防護之名,無防護之實!”
及于此,劉穆之的余光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后方,恰好落在騎馬隨行的朱異和紅葉身上。
換句話說,以這三人的財力,連次不少的都費力,更別提如同這二位般的頂尖高手了.....
陳宴聞,緩緩頷首,屈起食指與中指,輕輕一彈,一聲清脆的“啪”聲在清寒的空氣中響起:“然也!”
隨即,冷笑一聲,又繼續道:“兇手也就只敢,挑他們下手而已!”
“選中這三位有防護卻不頂尖、有身份卻無強援的,既容易得手,又能借詛咒名頭掩人耳目,算盤打得倒是精!”
字里行間,滿是不屑。
在陳宴看來,故弄玄虛的兇手,就是典型的看人下菜碟,挑軟柿子捏罷了!
真要讓其去碰那些宗族核心、權貴世家,人家府中豢養的頂尖高手如云,私兵護衛層層布防,有半分得手的機會?
當白花花的銀子,是白撒下去的?
高炅與身旁的劉穆之相視一眼,沉聲道:“既然并非詛咒,那殺了人一定會有痕跡的!”
劉穆之頷首附和:“不可能毫無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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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之中,京兆府的朱紅大門漸漸映入眼簾。
隨著馬蹄聲漸近,守門的衙役先是警惕地握緊了腰間的刀,待看清為首那身-->>玄色披風與挺拔身姿,以及后面馬車上下來之人,頓時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