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血濺三尺。貴妃倒下時,眼中竟無怨恨,唯有解脫。
唐玨已死,后宮無主,宗室震動。
溫蘿立于朝堂,一襲黑金鳳袍,聲如寒玉:“安親王雖逝,其子尚存。我請命,過繼長子入宮,立為皇儲,承繼大統。”
群臣嘩然,卻無人敢逆。一則溫蘿手握禁軍,二則她身后是溫家舊部與邊關殘將,三則新帝年幼,正是權臣所愿。
三日后,安親王長子入宮,年僅七歲,懵懂無知,被推上龍椅,改元“惠恩”。
登基大典,溫蘿立于珠簾之后,頭戴鳳冠,身披霞帔,已為皇太后。她垂簾聽政,詔令天下:為溫家平反,追封鎮國公,立衣冠冢于皇陵之側。
百姓歡呼,稱她為“賢后轉世”。
可無人知曉,那一夜,她獨自乘輦,駛向冷宮。
當夜,月色如鐵,冷宮寂寥。
溫蘿乘輦而來,宮人避退,只余小太監提燈引路。她踏過荒草叢生的庭院,推門而入。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呻吟,仿佛在哀鳴這宮中最后的囚徒。
溫意被鎖于墻角,四肢皆廢,手筋腳筋盡斷,雙腳套入鐵鐐,雙手被鐵鏈縛于墻上。
他曾經精致如畫的容顏,如今慘白如紙,眼窩深陷,唇無血色,唯有那雙眼睛,仍殘留著昔日的桀驁與痛楚。
他聽見腳步聲,緩緩抬頭。
那一瞬,他幾乎認不出她。
華服加身,記身戾色,眉眼間再無半分天真,唯有殺伐決斷的冷意。
她不再是那個追著雪狐跑的少女,不再是那個依偎在兄長懷中撒嬌的溫蘿。
她是皇太后,是真正的掌權者。
小太監殷勤地擦拭木椅,溫蘿駐足良久,終是緩緩坐下,裙擺輕揚,如夜風拂過墳塋。
她細細打量他半晌,唇角微揚,聲音輕得像雪落:“溫意,你可知現在外面是何年號?”
溫意喉間滾動,嗓音沙啞如砂石摩擦,久久未能語。
溫蘿垂眸,輕笑一聲:“已是惠恩帝一年。妹妹不負溫家所望,還了溫家清白。”
“轟——”
溫意瞳孔驟縮,赤紅的血絲如蛛網般盤亙眼底。他猛地掙扎,鐵鏈嘩啦作響,可四肢無力,只能像一頭被剝皮抽筋的野獸般嘶吼。那聲音不似人聲,而是從靈魂深處迸出的悲鳴。
他想握拳,可手筋已斷,他想站起,可腳骨盡碎。他只能用那雙布記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恨意如焚。
終于,他扯著嗓子,從喉嚨深處擠出兩個字:“為何。”
這兩個字,輕如嘆息,重若千鈞。
他在問什么?
為何要殺唐玨?那個曾與你夜夜相擁、許諾一生的人。
為何要毒殺于他,借貴妃之手,再反手將貴妃逼死?你不是恨他嗎?可你曾也為他哭過、求過、信過。
為何要打斷我手腳,將我囚于冷宮,茍延殘喘?
為何變成現在這副可恨的模樣?親兄妹,竟成仇敵。
為何將我布置好的一切,全盤打亂?
為何要讓我活著,卻讓我痛苦如斯?你不是說,要為溫家報仇嗎?可你如今,比唐玨更像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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