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一晚上的液,梁瑾萱舒服多了,一覺醒來,值班醫生正在查房。
病房里共有三名傷員,都是在災區受傷后轉移到醫院來的。
離門最近的是位七十多歲老人,病房中最先入住的傷員。老人無依無靠,家在偏僻深山,附近就他一戶人家,和一條大黃狗相依為命。地震時,老人被壓在瓦礫堆里,阿黃愣是跑了五六公里的山路,喊來救援人員,保住了他的性命,大黃狗卻永遠留在那里了。這些天老人一直在無聲地哭泣。
中間的病床是臨時加出來的,住著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丈夫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山民,黝黑的皮膚,滿臉皺紋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夫妻倆很安靜,基本不怎么說話。
瑾萱的床位離門最遠,靠近窗戶。早晨的陽光從窗戶里照射進來,給病房添了些生機勃勃的氣息。
查房醫生告訴瑾萱,她的傷都是皮外傷,未傷及筋骨。從山洪里逃出來的她,是萬幸的。囑咐她好好休養,再過兩天拆掉紗布,就可以痊愈了。
據靖瑤說的,天澤已脫離危險,鐘醫生的手術非常成功,只是要靜養些時日,現在最好不要打擾他,等她康復后再去看望比較妥當。
出事之后手機就遺失了,與外界無法聯系。電話打了一半,險情突至,媽媽一定急壞了。等見到靖瑤時,先借她電話給媽媽報個平安。
經歷過生死的人們,對世界有了新的認識。無論人類多么強大,在自然界面前,都如待宰的雞羊。與其求這求那,不如多給自己一份安寧。
瑾萱本就是個淡泊的女孩,古城人與世無爭,愛與恨,都如淡淡的煙墨。心情郁悶的時候,就一個人來到青石小橋上坐著,微風輕拂,碧波微漾,看看小船蕩起的漣漪,再大的煩心事,都隨波飄散了。
生與死沒那么復雜,復雜的是人的牽掛。
“瑾萱,今天感覺怎么樣?”靖瑤提著一袋水果來看望瑾萱,幾天接觸,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今天靖瑤休息,沒穿護士服,出乎意料地清純迷人。
“喲,哪里蹦出來的大美人啊?姐姐看了傷口都不疼了呢。”瑾萱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候,先把小丫頭夸贊一番。
“啊呀,沒想到你也是個耍貧嘴的姐姐啊。”靖瑤把水果放到床頭柜上。
“醫生剛來查過房了,再過兩天拆了紗布,就可以出院了。”
“真是奇跡呢,那么高的山谷,滔天洪水,你居然傷得這么輕,好人自有好報。”
“你是嫌我傷得不重啊?我哪是什么好人,你們醫療隊才是好樣的呢。”
“是啊,醫生也是好樣的。”靖瑤情不自禁想起鐘文雍。
“鐘醫生是個好醫生。”瑾萱及時說出靖瑤的心事。
“啊呀,瑾萱你越來越貧嘴了。”靖瑤被她說的臉頰飛紅。
“我啥也沒說哦。”瑾萱微笑著看她嬌羞的樣子。
“吃個蘋果吧。”靖瑤拿了一只蘋果塞到瑾萱手里。
“靖瑤,電話借我用一下,那天和我媽,電話打到一半出了事,她肯定急壞了。”
瑾萱用靖瑤的電話,撥打媽媽的手機。一連撥了好幾個,都是無法接通,爸爸的電話也不在服務區。奇了怪了,他們倆可是從不關機的呀。
“怎么樣?撥不通啊?”靖瑤看著一臉焦急的瑾萱。
“是啊,爸媽的電話都接不通,他們從來不關機的,不會來四川找我了吧?啊?!”想到這里,瑾萱害怕起來,爸媽年紀大了,萬一遇險怎么辦?
“你也別著急,先把傷養好再說,伯父伯母不會有事,他們經驗比我們足,你就安心吧。”
“也只能等了。”
“要不這樣,你拿我手機給伯父伯母各發一條短信,報個平安吧。”
“啊呀,好主意啊,我怎么沒想到呢,快給我快給我。”瑾萱連忙接過手機,往爸媽的電話上都發了一條短信。
“可以安心養傷了吧?一有消息我立馬通知你。”
“也不知天澤怎么樣了,他傷得比較重,那么大的石頭打在頭上。”
“他會沒事的。”靖瑤不知該如何回答,把實情說出來的話,也于事無補,只能增加她的悲痛。
“瑾萱,喲,靖瑤也在啊?”鐘文雍走進病房,今天他也休息,剛從災區撤回來,院長逼著他休息兩天。
“鐘醫生早啊,今天你也休息啊?靖瑤也是剛來。”見靖瑤不作聲,瑾萱代答。
“醫院讓我休息兩天,后天醫療隊要去替換建兵了。”
“啊?你們又要去災區啦?”瑾萱望著靖瑤問道。
“是啊,總結第一次救災經驗,改成七天一輪換了。”靖瑤回答。
“要注意安全啊,千萬保護好自己。”那幾天的經歷,瑾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太危險了,時刻都可能危及生命。
“放心吧,有我呢。”鐘文雍看了看何靖瑤,對著梁瑾萱說。
“嗯,鐘醫生是個好醫生。”瑾萱沖何靖瑤微微一笑。
這兩人,明明彼此喜歡,偏偏誰也不肯說出來,一路上梁瑾萱全看在眼里,等有機會了,好好跟他們疏通疏通。
“哦,鐘醫生,天澤的情況怎樣啦?”打破短暫的沉寂,瑾萱問鐘文雍。
“哎,情況不是很好,頭部受到重創,做了開顱手術,手術是我做的,嗯,哎,后期恢復比較麻煩。”鐘文雍的話有些吞吞吐吐。
“他到底怎么啦?”瑾萱看鐘文雍語態不對,有些不祥的預感。
“顱腦創傷神經功能損害。”那天鐘文雍就對梁-->>瑾萱說過這個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