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瑾萱!你聽得到媽媽的話嗎?寶貝,你怎么不說話?”聽筒里傳來媽媽焦急的連續呼喊。
“我沒事,沒事。”瑾萱傻傻地連聲應答。
“你在哪里?告訴我你在哪里,媽媽現在立刻過來。”聽聲音,媽媽是真的急了,兒行千里母擔憂,何況這百年不遇的危難時刻。
女孩子家家,單身去災區救援,又不是那種粗大的女漢子,湊這種熱鬧,別沒救成別人反把自己搭了進去。
梁瑾萱是江雪和梁云漢的獨生女兒,打小家里就寵著她,從沒吃過什么苦頭。
趕上改革開放的好年頭,梁云漢和江雪率先下海經商,二十多年不懈努力,商海里跌打滾爬。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如今,云海集團已經是國內數得上的大公司了。
云漢怎么當爹的?不是他老寵著瑾萱,寶貝女兒哪會這么不聽話?前幾天江雪和女兒通話時,瑾萱說要去支援地震災區,可把江雪嚇壞了。
鞭長莫及,用盡千般伎倆也勸不住她。公司的大事小事,她從沒有懼過,唯獨對這掌上明珠,一點辦法也使不上。
殺千刀的梁云漢,女兒支援災區去了,你還待在南非不死回來,難道女兒是我一個人的嗎?
這幾天一直和瑾萱聯系不上,你這死鬼電話里居然說女兒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也有權自己決定自己的事了。你還配當爹嗎?
江雪握著話筒,把梁云漢罵了千遍萬遍,恨不得罵完再翻過身來抽他千鞭。
“媽媽,我在師古…”“走開!危險!!”梁瑾萱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身后雷霆般一聲大喝,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席卷而來,整個人象斷線的風箏,打橫里直飛出去。
“啪”的一聲,后背撞在一塊水泥板上,胸口象被鐵錘砸了似的,差點吐出血來。要不是水泥板正好豎著,突出來的鋼筋,絕對會在她身上,扎出幾個透明窟窿。
“啊!”沒等梁瑾萱清醒,一片黑影烏壓壓沖她原先跪坐的地方砸將下來,嚇得她不由自主大聲尖叫。
黑影的底下,一個高大的男人,還沒來得及完全剎住身形,接連用腳尖屈膝蹬地,極力往外撲了出去。這一蹬,足足蹦過去米遠。
“啪-啊-”一聲,巨大的黑影,從高空砸到地面,泥水四濺,砂石崩裂,是兩塊連在一起的水泥樓板。
“噗-哦-”一聲悶響夾雜一聲哼叫,落地的水泥板擊飛一坨大石,箭也似的沖男子飛去,砸在他的后腦勺上。
男人一聲悶哼,碩大的身體,保持著蹦出去的姿勢,摔倒在不遠的泥漿水里。
“不要!”梁瑾萱驚恐地瞪大眼睛,要把眼眶瞪裂,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發了瘋似的朝男子狂奔過去。
“你怎么啦?你醒醒!快醒醒!”梁瑾萱撲過去,抱起泥漿水里的男子,把他的腦袋枕到自己腿上,接連晃動他的身體。
男子緊閉雙眼,滿身被浸泡成泥人。昏黃的泥漿水慢慢變成紅色,把瑾萱的雙手染成恐怖的血紅。
“啊!你別死,你醒醒,不好,砸到頭了,先止血,先止血。”瑾萱語無倫次,自說自話,和瘋子沒有兩樣,顧不得矜持,扯開上衣,裹住男子出血的頭部。
“來人吶!來人吶!醫生!醫生!”瑾萱放開喉嚨尖叫,象發狂的母獅子。
“怎么啦!怎么啦!?”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一大群人跑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著。
“讓開嘍!讓開嘍,趕緊讓開!”人群中一陣銀鈴似的女聲,穿著白大褂的年輕護士沖了上來,兩把粗粗的麻花辮直直地甩向腦后,手里抱著一捆白布,身上背著醫藥箱,藥箱上的紅十字被冰雹化成的水洗得格外醒目。
“別晃他的身體!穩住!”銀鈴似的聲音,是至高無上的命令,瑾萱連忙穩住身體,盡量張開雙手,抱住男子的頭部,生怕有一絲晃動。
“擔架!快!”女護士一邊包扎受傷的男子,一邊大聲喊著。救援志愿者們急匆匆抬來擔架。眾人合力把男子抱了上去。
擔架上男子的眼皮動了一下,像是想極力睜開,瑾萱覺得手心一緊,男子的手在她掌心里發抖,嘴唇努力地蠕動,好像有什么話要對她說。
瑾萱連忙抹了抹耳廓上的泥漿水,把耳朵貼上男子的嘴唇。
“…蟲…”聲音象螞蟻,根本聽不清。
“什么?你說什么?”瑾萱趴到他的耳朵邊上,問道。
“螢火蟲…”這次瑾萱聽清楚了,擔架上的男子說的是螢火蟲三個字。
瑾萱拍拍他的肩膀,本想安慰他的,卻冷不丁感到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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