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森雙手插在運動褲口袋里,轉身離去。
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仿佛一位戲劇導演,為演員們讓出了舞臺。
空氣凝固了。
回過神來的鈴原冬二有點不知所措,之前熱血上頭的憤怒因為韓森的介入而涼了半截,猶豫著是否還要繼續出拳。
不少學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遠遠看著,交頭接耳。
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兩個對峙的少年身上。
“喂……”
不過,當鈴原冬二看到面前一臉弱氣的碇真嗣,眼神里的怒火重新堅定地燃燒起來。
“聽到了嗎?連老師都讓你還手了!”
他惡狠狠地逼近一步,那股夾雜著汗味和怒氣的壓迫感,讓真嗣下意識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面上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退無可退。
腦海里,初號機被光矛貫穿的劇痛,城市在火光中化為廢墟的末日景象,綾波麗躺在病床上的蒼白臉龐……無數混亂的畫面交錯閃現。
還有那個男人溫和卻振聾發聵的聲音。
“人,終究要靠自己。”
碇真嗣的嘴唇哆嗦著,想像過去十四年里無數次那樣,低下頭任由對方處置。
可這一次,他不想再讓那個人失望了。
“那種事情,我……我也不想的啊!”
真嗣閉上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壓抑著恐懼和委屈的嘶吼。
他胡亂地揮出一拳,動作軟綿無力,更像是小孩子在發脾氣。
然而因為過度緊張和恐懼,他的雙腿早已發軟,腳下不巧踩到一顆小石子,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噗通!”
拳頭擦著冬二的衣角揮空,真嗣整個人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平沙落雁式”,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全場死寂。
“噗――”
遠處看熱鬧的學生里,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鈴原冬二也被這滑稽的一幕搞得一愣,他看著在地上撲騰,半天沒爬起來的真嗣,剛想開口嘲笑,卻看到對方掙扎著,用手肘撐起了上半身。
真嗣白凈的臉上沾滿了灰土,嘴角也因為磕碰而破了皮,滲出絲絲血跡。
但他那雙總是躲閃的眼睛里,此刻卻燃起了一簇微弱但無比倔強的火苗。
他在瞪著自己。
這個只會道歉和逃跑的家伙,居然在瞪自己!
“你這家伙……”冬二的臉瞬間漲紅,一股混雜著被輕視的惱怒,徹底點燃了他胸中的怒火,“……是在瞧不起我嗎?!”
“吼!”
他大吼一聲,不再有任何猶豫,砂鍋大的拳頭也緊跟著揮了上去。
兩個少年,就此扭打在了一起。
沒有格斗技巧,沒有戰術章法。
更像是兩只在領地里相遇的幼獸,用最原始的方式互相撕咬、翻滾。
鈴原冬二雖然體能占據絕對優勢,可碇真嗣看似瘦弱的身軀卻爆發出與之不符的韌性。
扛過了最初那頓狂猛的拳腳輸出,打紅了眼的他一頭槌撞得鈴原冬二眼前一黑,隨即兩人便陷入僵持的扭打!
你給我一拳,我踹你一腳。
塵土飛揚。
“哦哦哦!歷史性的畫面!”
一旁的相田劍介,這位軍事宅兼攝影愛好者,非但沒有勸架,反而興奮地舉起他的寶貝攝像機,壓低聲音,用一種近乎狂熱的語氣進行著“現場直播”。
“看到了嗎!觀眾朋友們!碇選手使出了一招出其不意的‘懶驢打滾’,漂亮地躲過了鈴原選手勢大力沉的‘憤怒鐵拳’!”
“現在!他們抱在一起了!這是友情的角力,還是青春的迷惘?鏡頭是不會說謊的!讓我們繼續關注!”
他的吐槽,沒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