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伐沉穩有力,寬闊堅實的胸膛隔絕了外界因使徒攻擊而產生的劇烈震動,為懷中的人偶少女提供了一個最安穩的港灣。
綾波麗那只唯一露在繃帶外的紅寶石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這是一張完美的男性面龐,輪廓分明,線條剛毅,宛如古希臘神話中由神明親手雕琢的至高杰作。
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白金色眼瞳,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僅僅是被注視著,就讓她那顆習慣了沉寂的心,泛起一絲陌生的漣漪。
她能感覺到,一股無法喻的溫暖氣息,正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源源不斷地傳來,透過層層繃帶,輕柔地滲入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
那股暖流所過之處,原本火燒火燎的劇痛,竟然奇跡般地緩解了許多。
冰冷、疼痛、麻木……
這些她早已習慣的感覺,正在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安心的情緒所取代。
“很痛吧?”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綾波麗眨了眨眼,空洞的眸子轉向他,似乎在處理這個超出預料的問題。
過了幾秒,她才用那毫無起伏的輕柔聲音回答:“疼痛,是的。但這是命令。”
去駕駛零號機,是碇司令的命令。
忍受疼痛,頂替碇真嗣駕駛一號機,也是完成命令的一部分。
對她而,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并非因為命令而活著。”韓森的腳步沒有停下,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只聽從指令行事的,是工具。”
工具……
這個詞讓綾波麗呆萌地眨了眨眼。
“你有自己的名字,綾波麗。”
韓森低頭,白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她,“名字,是人類個體存在最直觀的證明。”
“疼痛是活著的感覺,恐懼也是,它們都在證明你不是冰冷的程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是工具,是人……”她無意識地呢喃著,紅寶石般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名為迷茫的神采。
綾波麗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模糊而相似的畫面。
那些躺在制式培養槽里,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體。
少女的目光失去焦距,陷入沉思。
……
……
6號格納庫中,巨大的初號機已經被注入了電源,身體各處的外部拘束裝置層層解開,露出了位于脊椎部位的插入栓入口。
圓柱形的駕駛艙,正靜靜地懸停在入口處。
“上去吧。”美里指了指插入栓。
真嗣點點頭,一步步走上冰冷的舷梯,來到了插入栓前。
艙門無聲地滑開,露出了里面狹長壓抑的空間和一個孤零零的駕駛座。
他回頭看了一眼下方,美里對他用力地豎起了大拇指,臉上是鼓勵的笑容。
他又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那個高大的黑色身影。
沒找到。
也對,韓森先生那樣的大人物,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碇真嗣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絲莫名的失落和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然,坐進了駕駛艙。
艙門關閉,眼前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與死寂。
只剩下他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