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的世子之位都不叫什么板上釘釘,那叫既定事實,任何一個弟弟包括老二霍璋在內,根本毫無競爭力。
想爭世子,那可得他犯大錯被廢才行,霍璋再優秀也不行,何況霍璋還沒啥優秀可的。
但自從陸行舟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高,這情況就變了。
皇帝固然已經考慮到陸行舟的碾壓性優勢,直接給他封了個爵,自己開堂號了不會來爭這個世子,看似穩妥。可沒想到陸行舟這廝有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現在在父親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重。
即使父親知道讓陸行舟認祖歸宗是白費勁,那至少也會期待陸行舟和他們下一代能夠和解。
而和解這件事,對于他霍琦是不可能的。
因為霍殤是他親手打死的。
雖然當初也只不過是“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誰知道他那么脆弱就那么死了呢……
哦不對,沒死,現在索命來了。
現在霍琦最后悔的是當時只是隨便把霍殤的尸體往山里一丟,沒有挫骨揚灰,否則也沒今天的破事了。
現在的情況是,只要他霍琦是世子,陸行舟就絕對沒有可能與霍家和解,不管哪一代。偏偏霍璋和陸行舟的關系挺好的,當初就一起密謀啥啥啥的,后來又一起赴北疆馳援,還成功讓霍璋支援到了父親,在父親心中地位大漲了一大截。
等到陸行舟當了主客司郎中,更明示只有霍璋負責,霍家才可以繞開禁運名單。
父親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霍琦心里倒是先涼了半截。
按照這個趨勢,更換世子真的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今天家宴打架,是霍琦故意挑的事,目的就是想看看父親的反應。
結果反應讓霍琦很失望,父親就各打五十大板,甚至都沒趕霍璋去北疆。
名義上說霍璋這里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敦促他盡快……但這真是個事么?霍家這些年積累的本錢雄厚得很,資源路子到處都是,也不是非要北疆生意啊,暫時放棄這一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之所以不愿意放棄,恐怕不僅僅是那點收益問題,更是因為不愿意和陸行舟割裂。
這勢頭極為不對勁,恐怕父親心里還真的有點換世子的念頭了,哪怕只是個潛意識。
可他霍琦面對這種情況,一點解決方案都沒有。
本質上的對手不是霍璋不是父親,是陸行舟……壓不下陸行舟的勢,就什么都別提。
可陸行舟的勢靠什么壓啊,哪怕是當今陛下也不是說壓就能壓的了。現在的陸行舟直接關聯了國師和裴盛兩家,如日中天,陛下要動他都得有一大把的顧慮。他霍琦拿什么和這種人玩?
“大公子怎么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霍琦帶著點朦朧醉眼轉頭看去,霍家老人楊德昌拎著一瓶酒,端了一碟花生米坐到他身邊,笑呵呵地道:“冬至大雪,獨飲無趣,需不需要老夫陪幾杯?”
楊德昌從曾經的護院武師做到供奉長老,幾乎是看著每一個公子長大的,霍琦雖然覺得這也不過是個下人,尊敬不多,倒也并不設防。
見楊德昌來陪酒,霍琦嘆了口氣:“還是楊叔仗義,不像有些人,媽的都以為我霍琦失勢了似的……瞧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樣。”
楊德昌一肚子老槽都不知道怎么吐。什么別人狗眼看人低,分明是你看著就是一副心情很差隨時要砍人的樣,正常人誰來觸霉頭啊?老夫要不是肩負七公子重任,也不會在這時候湊上來啊……
面上卻是笑道:“趨炎附勢,人之常情。現在二公子勢大嘛……”
霍琦差點捏碎了酒杯:“你也覺得老二勢大?他勢大個屁呢,還不負責個區區北疆貿易,權柄還不如當初為將之時!”
“但二公子的將職也起復了,只是一時沒有好位置……我聽說,侯爺在準備向陛下進,如今北疆最重莫過于榷場事,等到二公子積累了這方面經驗,就力薦二公子取代向安。”
向安,如今的拒妖關主將。
如果霍璋做了這個位置,官品上要比他霍琦都高了。
那誰是世子?
霍琦醉眼里都有了些紅絲,緊緊盯著楊德昌:“楊叔特意來說這話,是嘲諷我不成?”
楊德昌低聲嘆了口氣:“我只是為世子不值……世子兢兢業業這么多年,也沒什么錯處……”
這話真說到了霍琦心坎里,咬著牙道:“我算看明白了,都只顧利益,哪有什么情誼可。”
楊德昌一臉惋惜地嘆著氣,只是敬酒。
霍琦又喝了一杯,醉醺醺道:“可是楊叔,我能怎么辦?陸行舟我斗不過啊……”
楊德昌愣了愣:“為什么要和陸行舟斗?”
霍琦道:“本質就是他的勢影響,不是么?”
楊德昌神色古怪:“陸行舟不愿歸宗,那說破天了都只是個外人。真正和你爭奪的人,是二公子啊……只要能讓二公子爭不了,那陸行舟便有通天的勢,還能自己下場來爭不成?”
霍琦怔了怔,眼神忽明忽暗。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