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浴并不是切幾塊龍族部件丟水里就可以的,它需要祭煉和熬制,再以合適溫度的水調和。
以及陸行舟現在身上的傷勢也沒痊愈,可以搭配療傷藥浴一起進行。
看龍傾凰親自在浴桶里撒藥調和的樣子,陸行舟心中很軟。
其實用龍族尸骨做這種事,本身就是一件“大逆”,別人這么干必定觸怒龍族,要殺頭的。在這次內亂之中被殺的純血龍和亞龍種,即使是謀逆者,龍族也是好生安葬,不會讓別族輕易褻瀆。
可當龍皇親自這么干的時候,便只會覺得最難辜負美人恩。
畢竟她連自己的血肉都愿意割。
“好啦。”龍傾凰調好藥浴,也有種為情郎做了點什么的小成就感,樂滋滋地轉身:“你來試試水溫?”
結果轉身就看見陸行舟柔柔地看著她的眼眸,那眼里的意味她能領會。
龍傾凰便也笑了,眉眼彎彎:“不是要馴我么,真讓你馴,你倒心軟。”
陸行舟搖頭笑笑,解衣進了浴桶。
龍傾凰很自然地站在他后面,幫他捏著肩膀:“你怎么不覺得,我巴結你,是因為你還沒幫我逆轉氣脈和調理繁衍之事呢?只好被你拿捏了。”
陸行舟道:“單單調理龍族身體的事情,陳羽都能辦得到,能拿捏你什么……不過我看了一下他給龍云的丹藥,水平比我想的低……可能是我這半年進步大了,不太看得上。”
龍傾凰笑出聲:“好好好,陸大丹師銳評一下他的丹,怎么差了?”
“他的丹能對龍云有效,那是因為龍云自己強啊,本身受影響就沒那么重。若是一般龍族人,用他的丹效果會差很多,可能沒什么效果。不過對你肯定有效就是了。”
“這么誠實干什么?”龍傾凰道:“你應該說對我肯定沒效,然后拿捏我。”
陸行舟按住她捏肩的手:“現在難道不是你在拿捏我?”
“捏死你。”龍傾凰加大了幾分力氣:“受著傷,還去啃女兄弟。就那么餓,皇宮沒你吃的?”
龍皇加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加力,陸行舟吃痛,一把拽住她的手,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整個人也拉進了桶里。
龍傾凰一頭的水,咬著下唇看他。
“皇宮有我吃的,指的這個么?”陸行舟低頭就吻了下去。
“別……”龍傾凰保持著幾分清醒,推著他的胸膛:“泡藥浴呢,你要運功吸收,別分心。”
龍傾凰對他鍛體的事兒好像比他自己還要用心。
那畢竟關系到能不能破防。
雖然現在好像就勉強可以,但勉強終歸是勉強,誰不希望真正有個魚水之歡,而不是在糾結你進不進得來?
倒是陸行舟自己因為一直存有想走的心思,反而始終有些退避不敢動真格,也就對鍛體沒那么用心。
此刻見她那副模樣,也不知道該感動還是想笑:“那鍛體師父助我引導,我也助師父調理……”
龍傾凰愣了愣:“怎么調……唔……”
唇被堵住,龍傾凰再度感受到了比以往舒服的暈眩。
當陰陽極意功融合了大歡喜極樂經,那雙修效果遠超以前十倍。陸行舟發現如果只需要為龍傾凰調理繁衍問題的話,連丹藥都可以不用了,雙修術直接就可以解決,效果說不定還比丹藥好,畢竟十分對癥。
當然不能對整個龍族這樣……
當一輪“調理”完畢,龍傾凰整個人已經成了一灘水,軟在他懷里不會動了。
陸行舟自己也在吸收藥浴的藥力,當龍傾凰癱軟的時候,他的體表也泛起了淡淡金光,有龍紋隱現。
同時也覺得二弟更加天下無敵。
龍傾凰美目迷離地看著他的龍紋,伸出手指去勾勒:“多威武。”
也不知道說的是龍紋,還是舟楫。
嘩啦啦一聲水響,陸行舟把她橫抱起來,一個水系術法從頭到尾把兩人都清洗了一遍,洗去殘留的藥浴,又雙雙滾在了床上。
龍傾凰吃吃地笑:“你的水系術法,是用來做這種事的?”
“修仙就是為了方便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陸行舟理直氣壯。
“那……”龍傾凰躺在他身下,雙臂環繞著他的脖頸:“你現在要不要做一件……普通人做不到的事?”
陸行舟略微有些猶豫,遠處恰好傳來雞啼聲。
兩人愣了愣,同時失笑出聲。
他們居然在浴桶里足足呆了一晚上,天都亮了。
“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確實成了個十足的昏君。”龍傾凰悠悠起身:“但這次龍族乃至于妖域之安,卻全仰仗你的破局,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陸行舟道:“你的朝臣們怎么評價?”
龍傾凰眼里有些笑意:“你在乎?”
如果一意想走,才不會在乎妖廷對自己什么評價。
陸行舟沒有回答。
龍傾凰看得出陸行舟心中的復雜,倒也沒再說什么,下床梳妝:“氣脈轉移,應當是要布陣的?”
“嗯。”
“你先琢磨著……嗯,這幾天我也會讓龍傲他們來找你看診。”
陸行舟笑笑:“你上朝去吧。”
龍傾凰再度深深看了他一眼,終于轉身離開了寢殿。
陸行舟長長吐出一口氣,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久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
接下去的幾天,龍傾凰似是因為事多,倒是很少來逆亂宮了,有來也是為他伺候藥浴。
陸行舟沒別的事,除了練功之外,便是著手研究氣脈轉移的陣法,以及煉調理龍族身體的丹。
純血龍族分批進入皇宮看診,個個看見陸行舟的臉色都很難形容。
怎么說呢……這次的亂局,有很大一部分是在龍族血脈上做文章,想讓純血龍族絕嗣,成為亞龍的天下。
結果陛下還是找了個外族,到時候還是要生亞種,依舊沒有考慮純血承嗣,倒顯得這次的事兒有點諷刺。
但這次的事就是這位陸行舟全盤看破的,無論是圣山的貓膩還是龍云藏了十年的叛逆,沒有陸行舟還不知道事情會怎樣呢,所有龍族都要承他天大的人情,反對的話也說不出來。
更別提現在調理身體和轉移氣脈的事都拿捏在對方手里,更是個個悻悻然,憋屈得很。
“何必那副表情。”陸行舟給面前的龍傲診著脈,悠悠道:“你叫龍傲?龍族禁軍統領?”
“嗯。”龍傲不知道怎么面對此人,只得悶悶地嗯了一聲。
“算是位高權重啊。”陸行舟道:“名字咋不加個天呢?”
龍傲:“?”
“你這位置,對陛下有很大的影響力和建議權吧?”
龍傲悶悶道:“蒙陛下信任。”
“但我覺得閣下好像并未盡職。”
龍傲臉有怒色,卻又很快無奈地嘆氣:“是,我們失職得很,靠閣下幫了大忙,我們都很感謝。”
陸行舟搖搖頭:“我說的可不是這個。”
龍傲愣了愣:“那是?”
“這次的事件,很大一部分是血脈之爭。你們不應該據理力爭,力薦陛下不要跟個人類?”
龍傲眉頭一挑,驚詫無比。
陸行舟身后是個丹爐,阿糯窩著手坐在那里看丹,此時道:“師父,丹藥好了。”
陸行舟開爐取丹,遞給龍傲三枚:“每日一枚,以你的底子,三日應該就好了。”
龍傲喜道:“我聽說龍云吃了很多才好……真三枚就可以了?”
“陳羽是陳羽,我是陸行舟。”
龍傲深深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你真想讓我們勸諫陛下?”
“是。”陸行舟平靜道:“事實上……也是為她好……她和我……不合適。”
看似平靜,實則語氣斷續,龍傲倒也聽得出他心中的復雜,反倒高看了一眼:“你和我們想的不一樣。”
陸行舟笑笑:“我不在乎你們怎么看。”
遠處御書房,正和新任丞相談事的龍傾凰忽然閉上了嘴。
“陛下?”
“哦,沒事,朕有些乏,丞相也先回去休息吧,改日再議。”
“是。”
龍傾凰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
是啊,大家不合適,朕也知道這一點。
如果一定要跟你在一起,還會有很多麻煩事,朕同樣知道這一點。
可朕舍不得啊……動一次心,容易嗎?
開不了口和我談條件,卻去慫恿我的臣下勸諫,真有你的。腦瓜子這么活,這么有辦法,怎么不是用來考慮如何消弭臣下的不滿,卻反而是用來對付我呢?
龍傾凰眼里有些惱怒,可又漸漸散去,輕輕嘆了口氣。
他已經超額做到了他答應“龍姑娘”的一切,甚至堪稱此番妖域的定海神針。他從來不欠什么,始終是自己欠他,整個龍族都欠他。
他越是在那里煉丹布陣,就越欠他。
龍傾凰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睛,聽著那邊送走龍傲的陸行舟在喊阿糯:“阿糯……”
“啊?師父。”
“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了。”
陸行舟沉默。
阿糯伸手在陸行舟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師父?有心事。”
陸行舟道:“你的情況,如果跟在你龍姐姐身邊,更有利,你……”
阿糯直接道:“你不留?”
陸行舟低聲道:“我做完了我該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而且也沒要人身子,把持住了,沒留債對不對?”
“喂,小孩子家家的……”
“可是情債也是債啊師父。”
陸行舟徹底沉默下去。
阿糯道:“我不管,師父在哪我在哪,如果師父走了,我也走。欠龍姐姐的教導之情,我以后自會還。”
可是我的好還,師父你的呢?
陸行舟默默開始勘察地脈布陣,沒再語。
這幾天龍傾凰來得少,或許未必是因為忙,只是因為不想面對。
…………
盛元瑤這幾天也有正事做。
之前正兒八經和鴻臚寺對接的一些兩國交流問題,由于圣山之亂,一切停擺。所謂的特殊作物種子啥的根本就沒來得及給使團,使團就已經抄家跑路了。
結果正使沒走成,副使被揪回來,使團其他人等哪敢自己回去吃罪,又灰溜溜地都回來了。
于是這回才算是認認真真開啟了使團該做的事,搬各種作物種子裝車。盛元瑤忙碌之余練練功,寫寫她的《妖域見聞錄》,日子倒也過得很快。
鴻臚寺的人還追更嘞。
等到使團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盛元瑤寫完更新抬頭一看日歷,時間已經又過了七天。
七天沒見到陸行舟了……又被關宮里了?
盛元瑤腦子里浮現出陸行舟被綁在床上榨汁、臉色塌陷如骷髏的場面,有點坐不住了。
便徑自去找了蕭良:“去向你們宮中通報一聲,陸行舟是我們大乾正使,近期出使商談各項事宜都需要他把關拿主意,把大乾使臣一直關在宮里是個什么意思?”
蕭良臉都綠了:“您還是拿我的尾巴去做筆吧。”
盛元瑤面無表情:“這是兩國邦交正經得不能更正經的事,這都不能轉達,你這官兒做什么吃的?我這就在書里寫,妖域鴻臚寺卿是個賣屁股的廢物。”
蕭良一蹦而起:“別寫!我這就去通傳!”
沒過多久又回來了:“那個……盛副使,陸縣子說,你直接進宮找他就可以了,他已經和守衛說了。”
盛元瑤半張著嘴,知道陸行舟沒被綁著榨汁反而還能使喚宮中守衛,怎么不但沒松口氣反而更憂慮了呢……
瞧這態勢,不會真就留在這里做皇后了吧……
盛元瑤憂心忡忡地去了皇宮,守衛們看了她一眼,果然沒有人攔,反倒是進去不久就撞上一個圓臉小姑娘:“是盛副使嗎?我叫小葵,娘娘讓我帶你進去,說你不認得路。”
盛元瑤聽得發愣:“娘娘?”
“雖然他想讓我喊爹爹,但我不傻。”
盛元瑤更憂慮了,怎么連女兒都收起來了……
“你們這皇宮怎么這么冷清啊?”
“哦,本來還有十幾個人的,結果娘娘指出有幾個被圣山種下后門的,被陛下趕出去了。本來陛下要殺人的,被娘娘阻止了,說她們也不知道,罪不至死。”
盛元瑤:“……所以現在皇宮一共就幾個人?”
“是啊。”小葵挺胸:“娘娘說我現在是大內總管。”
盛元瑤抽抽嘴角。
管幾個人的大內總管,好大的官。
這還是皇宮嗎?
除了很大之外,說這是小夫妻帶著幾個丫鬟住在宅院里,有問題嗎?
到了逆亂宮,就看見好幾個龍族千恩萬謝地在向陸行舟告辭:“多謝縣子。”
陸行舟在笑:“謝這么早,我的丹藥還不確定是不是真有用呢,起碼得懷上才知道吧?”
“悖掠鴝加杏茫刈釉趺純贍懿蝗縊!
其實最關鍵是陸行舟慫恿大家勸諫的事兒,讓大家對他的觀感史無前例的好,他根本對此地無所求,那還有什么可質疑的。
本身揭破圣山之事揪出內鬼就是龍族恩人,現在治療幫助繁衍,恩上加恩,陸行舟現在在龍族中的聲望高得離譜。
盛元瑤感覺陸行舟回去了就算要造反,都能隨隨便便拉一支龍族大軍幫他打乾都。
看著幾個龍族離開,盛元瑤一搖三晃地踱了進去:“娘娘安樂否?”
陸行舟翻了個白眼,重新坐回丹爐前:“怎么啦?”
盛元瑤氣笑了:“你還真把我當來訪的客人了是吧?你是不是忘了你本來應該住的地方是鴻臚寺。”
“這不是沒辦法嘛,擺就擺咯。”
盛元瑤道:“我以為你被囚禁呢,既然這么寬松,你聲望又高,沒人能限制你,這幾天為什么不去鴻臚寺啊?”
陸行舟嘆了口氣,當然是怕你被母暴龍綁起來。
這幾天大家氣氛怪著呢,想想也知道母暴龍心中煩躁,蓄怒已經快滿值了,真被母暴龍遷怒,你瓜都要裂了。
盛元瑤又道:“還有,大家正事是真的做完了,你什么時候能走?”
陸行舟實在答不了這話,只得轉移話題:“你修行怎樣了?”
“還好,大歡喜……那個,自己練雖然有點不得勁,還是能練的,感覺效果還行。武技都練得很順利,就是那個風雷體魄感覺有點雞肋的樣子,沒之前想的好用。”
“那是當然,你就摸摸鳥,想多大跨越?”
盛元瑤磨牙:“能不能換個詞?”
“總之那體魄只能算是開啟了,距離大成還有十萬八千里,至少要泡泡藥浴吧?不過你來得正好。”陸行舟轉頭吩咐小葵:“小葵,去打一澡桶熱水。”
小葵警覺:“娘娘你要干什么?”
“想在你喊娘娘的時候把你塞桶里。”
小葵:“……”
“我給我兄弟整一個藥浴,你在這警覺個什么?這么大的宮殿沒地方給人泡啊?去去去。”
小葵狐疑地去了。
盛元瑤很是滿意:“給我配了藥浴?”
“嗯,這幾天沒太多事,我琢磨了一下妖族的藥浴鍛體法,也不難學。可惜那雷鳥只剩骨骼了,想要調配得多完善不太容易,不過搭配其他一些相當屬性的藥物,給你做基礎鍛體還是可以的。本來你帶回去泡更好一點,但我第一次調配這種藥浴不是很有底,最好在我近處,有什么不妥可以喊。”
真喊了你闖進去看啊?
盛元瑤一句吐槽憋在肚子里,心中倒是挺高興的。
于是很是隨意地拍拍陸行舟的肩膀:“不錯不錯,沒有因為和龍皇貼貼就忘了兄弟嘛。”
在和別人議事的龍傾凰閉上了嘴,那神念凝聚在盛元瑤搭在陸行舟肩膀上的手,半天沒吱聲。
一來就催陸行舟走,也就算了,沒事就動手動腳。這幾天朕都沒摸他。
“陛下,陛下?”
“嗯,沒事,繼續說。”
“我們都認為,陛下關著陸行舟實在不妥。”
龍傾凰忍著惱怒,故作平淡:“嗯,你們最近在朕耳朵邊上嗡嗡嗡的都說的同一件事,還嫌不夠是吧?”
“臣不說與他結合的亞種問題。但是陛下,他的心確實不在這里,如此別扭下去,何必呢?傳到外面去,外人不知,反倒以為我們龍族忘恩負義,軟禁恩人。”
龍傾凰沉默下去,這次沒有反駁。
“陸行舟近期調理族人身體,逆轉圣山氣脈,對我族實是大恩大德,仁至義盡。他只不過小小的意愿,我們卻不能滿足,陛下,為龍不當如此。”
龍傾凰的心神再度落在陸行舟那邊,他正在悉心幫盛元瑤調配藥浴,就像那天晚上自己對他一樣。
那煩躁感越來越濃了。
你用我對你的溫柔,這么對別人。
是不是還要伺候她泡藥啊?
一腦補那種場面,龍傾凰就受不了,龍爪捏在椅子扶手上,咯咯作響。
“陛下?”
“閉嘴,你們就沒有其他正事說了嗎?”
“這就是正……呃……”老龍看著龍傾凰鐵青的臉色,總算換了一句:“據聞夜聽瀾已經回歸乾都,不知是否和顧戰庭和解的標志。陛下,當乾皇與天瑤圣主再度攜手,于我不利。”
“那你們有什么想法?”
“臣聽聞,陸行舟與霍家有仇,而霍家卻是顧戰庭近臣,陸行舟與顧戰庭必會因此產生矛盾。而夜聽瀾又是陸行舟的先生,只會站在陸行舟一邊。說不定讓天瑤圣地與乾皇再度離心,還得著落在陸行舟身上。”
龍傾凰:“你他……”
一句粗話憋在喉嚨里終于沒爆出去。
雖然這些鳥人隨便一句話都要拐到陸行舟身上讓人很惱火,但細思其實這話也不是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