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傾凰并無信仰,平日里是不拜佛的,連象征意義的祭拜都只是躬身微禮。
但這一次竟然在和尚們震驚的眼神中,和陸行舟并肩跪在蒲團上,合十閉目,也不知道心里念叨了什么。
陸行舟偏頭看著她的側顏,覺得她有可能是在念叨舉案齊眉。
但她已經自戀了,自己好像不能也犯一樣的錯……
更大的概率,是在念叨怎么讓這個小男人俯首帖耳老實留下,和他想馴龍是相對的。
事實是兩個都有,為什么不能老實留下之后舉案齊眉?
龍娘此時禮佛的心前所未有的真誠。
禮佛完畢,龍傾凰的神色才終于轉為嚴肅,起身對普渡道:“朕有些話和大祭司私下談。”
普渡合十行禮:“那陛下請隨老衲來。至于縣子……”
陸行舟道:“我和阿糯想參觀一下貴寺影響繁衍的地脈之源。”
普渡怔了怔,望向龍傾凰。
龍傾凰頷首道:“朕準的。”
和尚們無語得要死,這么重要的事,整個妖族也沒幾個人能獲準去看,各族族長能去看的都得是那種強大族群、在朝中有重要位置的那種,你就讓一個別國使臣帶著孩子去看!
你以為是在參觀動物園呢?
聽人傳近期妖皇沉迷男色,看來還真是,這都寵成啥樣了。
理論上普渡可以駁龍傾凰的面子,這種圣地大事,也不是君王一而決,他作為大祭司對此才有更大的決定權。但普渡只是對身邊老僧使了個眼色:“那爾等帶縣子去參觀便是。”
老僧心領神會,合十行禮:“縣子請隨我們來。”
陸行舟把他們的神色看在眼里,也沒說什么,笑瞇瞇地拉著阿糯跟老僧去了。
龍傾凰由于站位問題倒是沒注意到普渡的小眼神,一臉凝重地跟著普渡到了靜室。
靜室之中,檀香裊裊,木魚聲聲,老實說確實能讓人的心靈平靜許多。佛門和妖域的最大適配性就在于,妖過于野性,如果不加佛法之類的辦法去調和,會成為極度野蠻的國度,廣大的地域處處沖突和殺戮,各族之間的爭端永遠無法停息。
如果永遠只能靠暴力鎮壓,國度的文明就別提了,她龍傾凰也會被視為獨夫暴君,處處都藏反意。
因此佛法的宣揚對于妖域算是很重要的,這些年妖域能夠平和發展,妖都除了宵禁之外日常還是很文明的城市,佛法可以算是功不可沒。
事實上,由于戰爭統一和后來的平叛清洗,龍傾凰手底下妖尸如山,暴虐之名早就傳遍天下了。以前陸行舟對她不熟的時候,不也以為是個暴君么……事實證明人家還挺講道理,并非暴虐成性,否則陸行舟此時該被刷成一只白鹿了。
而妖廷的文宣打造,自然也是宣傳陛下的英明神武。那么為什么傳到大乾的,還是個暴虐成性呢?這里多少就有點問題。
宰相之過也……龍傾凰心中再度浮起這句評價,心中陰霾越發濃郁。
單是差點讓小男人誤會朕是條殘暴的母龍,壞了小男人心中對朕的觀感,就罪無可赦。
糟……怎么在這佛法氛圍之中還是心起殺機……
暴虐小母龍干咳一聲,收攝心神。
面前正好傳來普渡的聲音:“陛下心不靜。”
龍傾凰道:“正有憂思,故心不靜。”
普渡道:“陛下剛剛大勝乾國歸來,報十年之仇,揚妖域之威,正當是意氣風發之時,有何困擾?”
龍傾凰心中存了對普渡的疑慮,便沒有直截了當地和他談論龍族繁衍的話題,只是道:“為情所困。”
普渡:“?”
你還不如和我談龍族繁衍……這四個字更驚悚你知道嗎?
“那個……”普渡冷汗都差點流了下來:“論權勢,陛下統領妖域萬族,比之大乾勢力更盛;論修為,陛下也與夜聽瀾顧戰庭相仿佛;論美貌,雖然妖域無人敢論,老衲也可說,陛下之美冠絕當世。無論要任何男子,對方都該欣喜若狂才是……”
“可人家就是硬骨頭啊,怎么辦?”
“陸行舟?”
“是啊。”
“他、嗯,他怎么說的?”
龍傾凰嘆了口氣:“他說,聽聞龍族繁衍艱難,他想要小龍人,不想要生不出蛋的母龍。”
普渡:“?”
夭壽了。
你把我的光頭當蛋敲了吧,老衲實在不知道對話的這位是不是妖皇。
“那個,生亞種從來不難啊。”普渡擦著汗:“和他們人類生育不是差不多嗎?最多略遜。”
“他想要一窩小龍人。”
“您是龍,又不是……”普渡好險把“豬”字吞回肚子里,尷尬道:“這個多少的問題,不是什么原則問題吧,以情化之即可。”
“主要問題是,他不信啊。”龍傾凰嘆道:“所以才要來圣山,看看所謂的繁衍之地是怎樣的,打消他心中的疑慮。”
“原來如此。”普渡合十道:“這個盡可放心,他參觀之后自當打消疑慮。”
龍傾凰看似無意地道:“既然話說到這了,朕也順便問問,大祭司對龍族繁衍問題有沒有什么看法?總這么艱難不是個事,圣山對此有額外手段么?”
普渡搖了搖頭:“此天道所限,恐非人力能扭轉。其實陛下有沒有想過,各位龍族生得少,主要還是它們都太喜歡在外留情,真正夫妻同房能有幾次呢?說是說很努力了,老衲看不見得。陛下又不像他們,這個問題不會出現在陛下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