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反問:“如果能呢?”
裴初韻負氣地撇撇嘴:“那就便宜她唄,算她命好。”
裴清便懂了,搖頭失笑:“只怕便宜的是別人……但沈棠如果會來事,也自有她的好處。好處積累到一定時候,未必不能破繭。”
恐怕陸行舟策劃“試試”的時候,都沒想過會有這種展開……顧以誠雖蠢,倒也沒蠢到不可救藥,本來也不一定能成。奈何群狼環伺,因為不同的原因不想他好過的人可太多了……當身為宰相的裴清都下了場,那他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
次日一早,顧以誠剛睡醒,外面的謠傳都已經定格成了顧戰庭真駕崩了,所謂被圍之類的都沒人說了,人人在討論誰要繼位。
街頭巷尾,市井議論,呼聲最高的還真是他顧以誠。
“這就是民心所向。”身邊蕭亭悠悠道:“殿下,我看昨日裴清都不想理事了,殿下何不直赴朝堂,接下如今這個重擔?陛下回歸,看見殿下指揮若定、朝野清平,想必心中也就有底了。”
顧以誠還沒蠢到家,心中是真蠢蠢欲動了,口頭還要謙退:“不成不成。你且去朝議,我不合適。”
聽到你父皇被人編排駕崩了,沒點惱怒、連作態的惱怒都沒有,反倒這態度……你是真想你父皇回不來了啊?蕭亭看出他真心動了,心中哂笑不已,辭別顧以誠,徑自去了朝堂。
到得朝堂,卻愕然發現常規議事時間都沒開始,這里就已經在吵架了。
說話的是一等侯、國舅、皇后的親大哥、晉王和齊王的親舅舅盧靖中:“如今謠遍地,滿城風雨,裴相難辭其咎。”
裴清冷冷道:“為什么謠止不住,盧尚書心中應當比本相更有數,這不是正遂你意?”
外之意,謠就是晉王自己推成的結果,指不定他盧靖中都參與其中做推手了。
蕭亭聽了這區區兩句就有點驚詫,這倆可以算累世通家,歷代姻親關系復雜得很,互相往上數幾代說不定都流著對方家族的血脈,所以即使有沖突也很少直接針鋒相對的。尤其是裴清,良好的教養讓他很難得用這么犀利的辭與人嗆的,看似是動了真怒,不知道之前是什么話題扯成這樣的。
當然是裴清故意的,他只是簡簡單單找個由頭刺了盧靖中幾句,盧靖中自然反唇相譏說裴清這幾天做事不行。
在盧靖中眼里這只是個普通爭吵,結果裴清的答復竟然是這樣的,倒把盧靖中聽傻了,暗叫不好:“裴相這是什么意思?”
“本相沒什么意思,你心里覺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裴清對兒女說很簡單,確實很簡單。
陸行舟覺得很難指望晉王蠢到這份上,只能試試看。然而對于老油條來說,他并不需要晉王真的做出什么來,只需要有跡可循就足夠了。
他只需要適時挑破,讓所有人心里有數,自會有大把人觀察留意晉王行跡。到時候顧戰庭回來,彈劾折都會雪片一般往御書房飛,哪里還需要他真的做出什么才行?
盧靖中看懂了,臉色蒼白,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顧以誠哪里得罪裴清了,裴清竟然是奔著要他無法翻身!
至于此刻亂局,真要收拾,也太簡單不過。
裴清見盧靖中色變,便冷冷續道:“當今亂局,需鐵腕鎮之,可惜裴某不是什么天家長輩,很難用上什么鐵腕,有愧陛下重托。好在有一位皇家長輩前些時日出關辦事,尚未閉關,裴某已經請來坐鎮。”
話音未落,人影閃過,正是顧紹禮。
顧紹禮半只腳踏入鬼門關了,原本實在沒有閑心管這些有的沒的。潛修長輩多半如此,只要不是被人打到頭上的超級大事件,根本驚動不了這些閉死關的人。但顧紹禮之前出來了,還在尋找紀文川嘗試溝通一下骨龍的事情,便還沒回去閉關,顧戰庭臨走之前也有過委托,讓他坐鎮一二。
裴清找上門,顧紹禮還極為吃驚,覺得顧戰庭又不可能出事,你們到底在慌個什么寄吧?你河東裴氏就這點水平做什么宰相呢?
結果裴清表示,可能亂起于皇嗣……顧紹禮一臉不可置信,暗中潛去看了顧以誠一眼,結果顧以誠的表現落在超品眼中簡直像黑夜里的螢火蟲一樣閃閃發亮。
顧紹禮眼里流露出清晰的失望,搖了搖頭,連話都沒和顧以誠說,徑自回了政事堂。
“裴相的底氣是皇帝給的,皇帝不在,老夫還沒死。”顧紹禮閉著眼睛坐在角落:“該做什么就做什么,誰敢置喙,老夫自有計較。”
消息傳到了鎮魔司。
盛青峰露出一抹笑意,指著案卷上的幾個名字:“去,把這幾個造謠生事的給本座抓回來。”
“可……可那是晉王府的人。”
“抓的就是晉王府的人,難道要抓蕭御使嗎,蠢貨。”
下屬被罵得唯唯而退,抓人去了。
盛青峰罵走下屬,目光又落在那幾個名字上,低聲自語:“其實這幾個,也未必是晉王的人。”
鎮魔司想查人的時候,怕是三歲穿的什么內褲都會被挖出來。
這些人在晉王府有年頭了,然而他們曾經的交際網,卻都隱隱指向了另一個皇子。
被廢在家的齊王。
“陸行舟怕也沒想到,他只是在晉王身上劃個口子,四方鯊魚嗅著腥味兒就來了,一人一口咬得如此默契。晉王遇上這等陣容,也不枉了。”
“倒是這齊退之挺聰明的哈,嗅著味兒不對居然跑了,完全沒涉足此事。不錯不錯,下期新秀榜,說不定還能有你的名字。”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