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廷軍大營。
韓振帶領著趙駿等人走入了中軍營帳,只見帳中站著不少將領,軍容齊整,氣勢迫人。而在營帳的最上首坐著一個年輕人,他五官俊美,眼神深邃,與周圍長相粗獷的將領相比,仿若天人。
如此俊美的模樣,實在是和軍營的氛圍有些不符,但他們卻絲毫不敢輕視他,因為他就是新式火銃,震天雷,神威大炮的發明者,皇太子,趙琮!
“罪臣拜見太子殿下!”他們齊齊向他拜倒。
賈琮起身將韓振扶了起來:“諸位將軍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韓振滿臉羞愧:“臣等妄圖起兵違逆朝廷,已是犯了死罪。”
賈琮搖頭:“將軍此差異,你們起兵討伐的是偽帝趙元,而非朝廷。如今偽帝已伏誅,你等依然是朝廷的肱股之臣。”
韓振等人聞心頭滿是感慨與溫暖,他們本以為發明了那等殺戮神兵的會是暴戾無道之人,沒想到竟是如此溫和親切,這讓他們又是后悔又是慶幸。他們竟然妄圖與這樣的太子為敵,所幸懸崖勒馬,及時回頭。
安撫了他們一陣之后,賈琮明知故問:“怎不見了寧王?”
“回殿下。王爺自感有負圣恩,無顏面對殿下,已是留書一封,帶著兩位公子出海去了。”趙駿連忙拿出一封書信。
是的,不告而別的出海,這就是賈琮給寧王安排的結局,給他的永遠離開找了一個完美的解釋。
賈琮打開自己寫的信,仔細地看了兩遍,這才嘆了口氣:
“寧王多慮了,孤與父皇皆不會怪罪與他。”
這樣的態度讓眾將紛紛夸贊他仁義。
接下來,賈琮介紹韓振等于與朝廷眾將相識,又與他們商量了一些軍事換防,人事調動方面的事情,將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當,這樣的能力讓眾人再次對他刮目相看,他是真的懂軍事,有才能的。
最后,眾人商議起了接下來的安排,他們本以為賈琮會回京,但他卻是搖了搖頭:“孤暫時不回去,尚有三件事要做。”
“哪三件事?”
“其一,整頓江南吏治;其二,處理田地之事。”賈琮說出自己的打算。
江南官場已經爛透了,他需要重新選拔官吏。另外,他借用寧王之名沒收了大量的田地,這些都要分配給農民。
“那這第三件事呢?”陸奕連忙詢問。
賈琮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芒:“孤尚有一心腹大患未除。”
陸奕神色一動:“殿下是說?”
“不錯,就是倭寇。”賈琮冷哼。這才是他真正的敵人,他想要處置后快的敵人!
趙駿連忙道:“殿下,聽聞倭寇如今占了雙嶼島。”
陳將軍立刻出列道:“殿下,末將這就整軍備船,不日發兵剿滅倭寇。”
他全名陳濤,是水師提督。
“陳將軍不必備船,整軍即可,孤要三千精銳之士。”賈琮搖頭。
陳濤吃了一驚:“殿下,三千夠么?倭寇少說也有兩萬余人,若是叫他們逃到了海上老巢,怕是遠不止這數。”
近年來海盜猖獗,數量極多,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沿海地區。
賈琮微微一笑:“若非為求萬無一失,孤本不想帶三千人。”
他的確已經很謹慎了,因為蛟龍號滿載兵員就是三千人。
啊?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以三千對數萬?
陳濤連忙道:“殿下切莫輕敵,海戰非比陸戰,火銃在海上作用極小。神威火炮雖利,卻也并非戰船所能使用。”
此時海戰的主要交戰方式是遠戰用弗朗機炮,近戰用弓弩。神威大炮的確厲害,但戰船都是木船,噸位有限,完全承受不住神威大炮的后坐力。
可以說,這些客觀條件完全將賈琮的手段給限制了,他想要在海戰上復現以百敵千的戰績根本不可能。
賈琮笑了笑:“放心,孤從不會輕視任何人。”
“不知殿下有多少戰船?”陳濤又問。
賈琮豎起一根手指。
“一衛?”陳濤試探著問道,此時朝廷的編制,一個水師衛所大約有一百艘艦船。
賈琮搖頭。
“一營?”陳濤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一個營只有十來條艦船,這點船哪里夠剿滅倭寇的。
賈琮依然搖頭。
“什么?一營都沒有?那有多少?”陳濤懵了,其余將領也是一臉錯愕。
“一艘。”
營中一陣沉默,陳濤用力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殿下,你說多少?”
賈琮提高了音量:“一艘。”
眾人聞滿臉莫名之色,他們雖然不懂海戰,但也知道想用一艘戰艦就去剿滅倭寇,簡直是癡人說夢。
陳濤更是漲紅了臉,努力壓制著心頭的怒火:
“殿下,此乃軍中,豈能兒戲!且不說一條戰船如何剿滅倭寇,單是那三千士卒如何上一條船!”
此時的船只,哪怕不是戰船,而是專門的運兵船最大也只能載得下兩千余人。賈琮竟然想要讓三千人擠上一條船,這怎么可能。哪怕那條船上不裝弗朗機炮,不裝彈藥,也擠不下這么多人。
此時的船只,哪怕不是戰船,而是專門的運兵船最大也只能載得下兩千余人。賈琮竟然想要讓三千人擠上一條船,這怎么可能。哪怕那條船上不裝弗朗機炮,不裝彈藥,也擠不下這么多人。
綜合以上種種,他甚至覺得賈琮在開玩笑,拿他尋開心。
賈琮環視了眾人一眼,忽然微笑道:“陳將軍可愿與孤立下賭約?”
聽他提及賭約,陸奕和陳濤一起皺眉,從目前看來,賈琮打賭還沒有輸過,難道他這次也有把握?
可無論他們怎么想,都想不出如何用一條船裝下三千人,還要憑借著這條船來征服倭寇。
陳濤咬了咬牙:“殿下說怎么賭?”
“若孤能用一條船裝下三千人,且靠它剿滅倭寇,便算孤贏。只要有任何一條做不到,便算孤輸。若孤輸了,往后這水戰之事全權交由陳將軍負責,孤絕不插手。”
陳濤眼睛一亮,當即點頭:
“好,那若是末將輸了,末將便將舍妹嫁與殿下為側妃。”
眾人聞紛紛投來古怪的目光,合著不管輸贏,你橫豎不虧。贏了就是水師第一人,輸了往后就是國舅。
賈琮抬手:“好,那就一為定。”
“一為定!”陳濤與他擊掌。
……
數日之后,姑蘇。
玉梅小苑。
甄清秋翻看著一本冊子,輕嘆道:“不愧是殿下的紅顏知己,這才情當真高絕。”
這里是妙玉曾經的家,現在是甄家暫時的落腳點。甄清秋正在翻看的,是妙玉以前寫的隨筆。
二小姐甄淑秋點頭道:“是呢,依我看來,只有殿下的才情能勝她,旁人皆是不如她呢。”
甄清秋點了點頭,看向甄晚秋:“三妹,你覺著呢?”
甄晚秋沒有回答她,只是癡癡地看著窗外發呆。
“三妹!”甄清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快回神。”
甄晚秋這才回過神來:“啊?大姐姐說什么?”
甄清秋嘆了口氣:“你啊,自從回來之后,便成日魂不守舍的。也不知是飲了什么迷魂湯。”
自從和她們匯合后,甄晚秋每日茶不思飯不想的,時常發呆。
“小妹可不是飲了迷魂湯,她這是遇著了小賊,將她的心兒給偷走了。”甄淑秋噗嗤一笑。
甄晚秋臉色一紅:“哪有!我只是,只是擔心前線的戰事罷了。”
前幾天她們收到消息,朝廷軍已經完成了集結,大戰一觸即發。
甄清秋也微蹙秀眉,略有些擔心:“說的也是,這是殿下頭回領軍,不容有失。”
正在說話間,甄應嘉匆匆忙忙地從外頭一路小跑進來,幾女見狀都是一慌,他們還沒見過他如此失態和著急。
甄清秋和甄晚秋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恐,莫非是前線有失,戰事不利?
“快,快隨我走!”甄應嘉氣喘吁吁地向她們道。
“父親,可是前線敗了?”甄晚秋連忙問道。
甄應嘉點頭:“是,敗了。”
他以為她是問的寧王。
甄晚秋心頭巨顫,連忙追問:“殿下可無恙?”
她最怕的就是他本人有個三長兩短。
“聽聞是降了,具體不知。”甄應嘉搖頭。他們都沒有發現,兩人所謂的殿下并非同一人。
甄晚秋聞眼前一黑,賈琮不光是太子,而且還殺了趙宏,落到寧王的手里豈能有好下場?
“先別問這許多了,快隨我走吧。”甄應嘉連忙道,賈琮正朝著這里來了,他要帶人出去接駕。
因為安慶附近的內河較淺,蛟龍號無法航行,所以他需要來到姑蘇府的劉家港將蛟龍號放入水中,因為順路經過這里,便過來看看妙玉的故居,也順帶探望甄家。
“不,我不走!”甄晚秋還以為甄應嘉是要帶著她逃走,故而堅決搖頭。
“這是為何?”甄應嘉滿臉疑惑。
甄晚秋沒有回答,只是回到房中,收拾自己的細軟。
“你這是在做什么?”甄應嘉連忙追問。
“我要去安慶,我要救他!”甄晚秋一臉決絕,哪怕救不了他,就算和他死在一起也無妨。
甄應嘉又驚又怒:“你瘋了不成?那軍營重地豈是一個女兒家能進去的。何況,殿下待我等恩重如山,你竟膽敢背叛他!”
她竟然想要救寧王,這不是瘋了嗎?
甄晚秋深深皺眉:“父親,你是不是糊涂了?他何曾待我們恩重如山了?”
“你,你這逆女!”甄應嘉眼前一黑,險些暈倒。賈琮冒險將他們一家從金陵救了出來,她竟然說這樣的話。
甄晚秋紅著眼眶,跪地向他磕了幾個頭:“父親,請恕女兒不孝。若有來生,女兒再報你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