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錢鏢頭開口,聲音不高,卻沉穩。
錢彩鳳被驚醒,身子微微一顫,回過頭,臉上努力擠出一點笑:“爹,您還沒睡?外面涼,您進屋吧。”
錢鏢頭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她身邊,和她一樣望著西北方向,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里沒外人了。跟爹說實話,心里頭還是放不下,想著要去?”
錢彩鳳沒有立刻回話,沉默了一會兒,她才輕輕“嗯”了一聲,聲音低得像是在嘆息。
“爹,”她轉過身,看著父親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剛毅的側臉,終于不再掩飾,眼底藏著的那份焦慮和決絕清晰地流露出來。
“我就是放心不下。二牛這次是沒事,可下次呢?”
她的聲音漸漸激動起來:
“邊關那地方,您比我清楚,不是次次都能這么好運氣的!刀槍無眼,今天可能是流矢,明天可能就是埋伏!他這次能死里逃生,下次呢?
萬一……萬一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難道我還是要像這次一樣,在家里干等著,等到天塌下來的消息傳回來,除了哭和發瘋,什么都做不了嗎?”
她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節有些發白:“我不愿意!爹,我真的不愿意!我是他媳婦,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前頭拼命,我在后頭什么都指望不上,連他到底是死是活,是冷是熱都不知道!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我過夠了!”
錢鏢頭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他看著女兒眼中閃爍的淚光和不容置疑的倔強,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還沒灶臺高,就跌跌撞撞跑到他放兵器的架子旁,踮著腳要去摸他那把沉重腰刀的小女娃。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般眼神,摔了跤磕破了膝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硬是咬著牙不哭出聲,還要繼續去夠。
時光一晃,那個倔強的小女娃已經長這么大了,嫁了人,當了娘,可骨子里那份執拗和堅韌,一點都沒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