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用力地、緊緊地握住了他冰涼而粗糙的大手,聲音依舊努力維持著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為之的、極其輕微的調侃,仿佛要驅散這過分的沉重:
“唉……鐵蛋啊,怎么還跟十七八歲受了傷似的,凈說些傻話?”
這句帶著遙遠記憶溫度的話,讓程鎮疆突然不知道再如何開口,只是反手用力回握住老妻的手,握得很緊。
其他人此刻也已經退了出去。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清脆鳥鳴。
――――――
周管家引著老府醫和王二牛,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間僻靜的小院。
待走到無人處,王二牛才重重嘆了口氣,粗聲問那老府醫:“老先生,國公爺……真能好利索吧?”
老府醫沉吟片刻,低聲道:“國公爺身子底子厚實,是萬中無一的悍將體魄。只是此番失血過多,憂憤交加,元氣大傷……需得靜心將養,切忌再動肝火,更不能再勞心勞力。若調養得當,恢復如常未必不能,只是這年紀……終究是傷了根本了。”
王二牛聽得半懂不懂,但“靜養”二字是聽明白了,心里琢磨著,要千萬看好國公爺,可不能讓他再操心。
屋內,一時靜了下來。
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程老夫人就坐在床邊,微微傾著身子,一只手輕輕握著程鎮疆露在被外的手,另一只手拿著塊柔軟的細棉帕子,時不時地、極其輕柔地替他拭去額角滲出的虛汗。
她的動作專注而自然,仿佛過去幾十年里,她已這樣做過無數次。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程老夫人起身走到門邊,對外面低聲吩咐了幾句。
候在門外的是一位跟她年紀相仿、面容嚴肅的老嬤嬤,聞立刻點頭,無聲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老夫人又回到床邊,小心地將程鎮疆扶起些,在他身后墊高了軟枕,讓他能靠坐著,視線正好能透過那扇窗,看到外面小院的情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