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風里好像隱約傳來石墩子最后喊的一句話,被風吹得斷斷續續:“……床底下……二十兩……方子……娶媳婦……送我老家……”
聲音很快就徹底聽不見了。
王二牛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喘不過氣。
但他沒時間悲傷,待馬蹄聲走遠,他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重新把老國公死死綁在背上,頭也不回地、踉踉蹌蹌地朝著怪石嶙峋的山坡上拼命爬去。
他的肩胛還在流血,每一步都鉆心地疼,但他不敢停。他知道,停下就是死。
背上的老國公,因為失血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他伏在王二牛寬厚的背上,斷斷續續地,用盡最后力氣說道:
“憨……憨蛋……別……別管我了……丟下我……快……跑……”
山下黃沙漫卷,很快淹沒了上山的腳印,也淹沒了那場慘烈犧牲的痕跡。
只剩下呼嘯的風,如同無數亡魂在曠野上哭泣。
距離那天已過去一月有余,一個高大得不像話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荒野里蹣跚前行。
他渾身衣衫襤褸,破布條似的掛在身上,裸-露出的皮膚黑得發亮,沾滿了干涸的血跡、泥污和汗堿,頭發胡子虬結在一起,活脫脫像個從深山老林里鉆出來的野人。
更嚇人的是,他寬闊得像門板一樣的后背上,還用撕扯成的布條牢牢綁著一個人。
那人伏在他背上,悄無聲息,腦袋耷拉著,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