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組合,遠遠望去,真好似一頭護崽的黑熊在艱難遷徙。
這“黑熊”,正是王二牛。
他背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崽”,便是老國公程振疆。
那天從尸山血海里撞出來,王二牛就只剩下一念頭:跑!背著國公爺跑!不能停!
他不敢走大路,專挑沒人煙的荒山野嶺、干涸河溝鉆。
渴了,就找低洼處舔舔石頭縫里滲出的那點濕氣,或者嚼些帶汁水的草根;餓了,運氣好能逮到只傻兔子、刺猬,連毛帶皮烤個半生不熟就囫圇吞下,運氣不好,就只能挖點苦澀的草根樹皮硬扛。
好幾次差點撞上搜山的韃-子小隊或者行跡可疑的“官兵”,最讓他揪心的是背上的國公爺。
老爺子傷得不算很重,但失血過多,大部分時間都昏迷著,偶爾醒過來,也是意識模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水……冷……”,或者是一些王二牛聽不懂的名字,好像有“妮兒”,還有什么“家”。
氣息微弱得就像風中殘燭,身體也一陣陣發涼。
王二牛心里怕得要死,他怕國公爺撐不住,就這么沒了。
他時不時就會伸手去探探國公爺的鼻息,感覺到那一點點微弱的熱氣,才能繼續往前走。
他把自己找到的為數不多的干凈水,大部分都滴進國公爺干裂的嘴唇里;找到點能入口的食物,也先緊著捏碎了喂給老爺子。
他自己餓得前胸貼后背,眼冒綠光,卻從沒想過丟下這個沉重的負擔。
他腦子里就一根筋,國公爺是好人,是邊關的柱石,不能死!
石墩子他們用命換來的機會,不能白費!
只要他王二牛還有一口氣,就得把國公爺帶到安全的地方!
至于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他一開始想的是回甘州衛大營。
可越靠近關內,他發現盤查越嚴,有些關卡守軍的眼神不對勁,不像是迎接自家主帥,倒像是在搜捕什么逃犯,他不敢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