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西北邊關,甘州衛以外五十里。
雖說已是初春,可這西北的風,還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臉上生疼。
天地間一片灰黃,看不到半點綠意,只有枯草在風中瑟瑟發抖。
今年的冬日格外難熬。
關外的韃-子各部,據說因為白災凍死了大量牛羊,生存艱難,整個冬天都跟餓紅了眼的狼群一樣,時不時就撲上來咬一口。
大規模的叩關入侵發生了好幾次,雖然都被邊境沿線衛所的將士們拼死擋了回去,但小股的韃-子騎兵,還是像泥鰍一樣,總能找到防線薄弱處鉆進來,襲擊零散的屯堡、劫掠邊民的糧草牲畜,造成了不小的騷亂和傷亡。
每一次騷亂的消息傳回京城,那些官御史的折子就跟雪片似的飛向御前,字字句句都指向了戍守在此的老國公――指責他“年老體衰”、“防御不力”、“縱容韃-子肆虐邊陲”。
更讓人心頭發沉的是,有人想借著這股風,明里暗里都想把邊軍的掌控權攥到自己手里。
邊關將士在冰天雪地里流血拼命,京城的大人們,卻在暖閣里琢磨著怎么用同袍的血,染紅自己的頂子,去從倒下的國公身上咬下最大的一塊肥肉。
此刻,中軍帳內。
炭盆燒得噼啪作響,勉強驅散著帳內的寒意。
老國公坐在墊子上,身上裹著厚厚的舊皮裘,可依舊掩不住那股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疲憊。
他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一樣深,一雙曾經銳利如鷹的眼睛,如今也顯得有些渾濁,只有偶爾抬眼時,才能看到一絲久經沙場的厲色。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明日……又到了大巡的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