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長。那人中舉之后,連續兩次會試落第,便似泄了氣的皮囊,意志消沉,性情也大變。他開始流連秦樓楚館,沉迷酒色,后來更是……一房接一房地往家里抬姨娘。”
“我娘她……真是笨得可以。”元滄瀾的聲音里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痛惜,“到了那時,她竟還以為他是因科舉失利而頹廢,反而更加體貼溫順,甚至……甚至去求了大舅舅,費力替他謀了一個官職,指望他能重整精神。”
“可她怎會想到,官場的權力,反而讓他變本加厲!他開始巴結上官,結交狐朋狗友,揮霍無度,甚至……開始利用職權,沾染些不清不楚的勾當。家底很快被掏空,我娘的身體也徹底垮了。他呢?夜夜笙歌,何曾回來看過一眼?”
“我那笨蛋娘親,這些年還一直瞞著我,苦苦支撐,怕影響我學業。一直還對我說那人只是公務繁忙,呵呵,好一個公務繁忙,直到去年……長安地動那日。”
元滄瀾的敘述變得急促起來,冰冷的平靜漸漸被壓抑的怒火打破:“他第一個倉皇逃出,卻將我病重臥床的母親獨自扔在搖搖欲墜的屋里!等我趕到時……房子塌了半角,我娘她……她連口熱水都沒人喂,就那么……熬到見完我最后一面,便孤零零地走了!”
他的拳頭驟然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恨意:“而他呢?他帶著他那寵愛的姨娘安然無恙,對我娘的慘死,只是假惺惺地擠了幾滴眼淚,便忙著去安撫他那受驚的其他美妾了!”
“還是母親身邊一個忠心的老仆,拼死拉住我,告訴了我這一切!”元滄瀾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卻死死忍著沒有落淚,“我當時瘋了!沖上去與他扭打在一起!我要帶母親走,離開那個令人作嘔的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你猜他怎么著?”他冷笑一聲,那笑聲比寒風還冷,“他竟還有臉威脅我!用我的科舉前程威脅我!說什么若我敢忤逆犯上,他便能讓我身敗名裂,永絕仕途!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