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院,正首主位端坐的,正是那日考場中令他看他讓他嚇了一跳的劉縣令。
此刻劉縣令脫去了官袍,穿著一身深色常服,少了幾分威嚴,多了些儒雅,但眼神依舊銳利。
王明遠上連忙上前幾步,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士子禮:“學生王明遠,拜見縣尊大人。”
“免禮,入座吧。”
劉縣令聲音溫和,抬手示意他坐在左側下首。
王明遠依落座,目光微抬,便對上了右側投來的視線。
張允也來了,穿著一身簇新的寶藍色綢衫,神情復雜。
他今日終究是托了父親的關系,設法看到了王明遠的卷子。
那手筋骨開張的好字自不必說,細讀之下,經義闡釋雖不似自己那般引經據典、辭藻華美,卻別具洞見,直指核心。
尤其那道關于策論,條理清晰,切中時弊,操作性極強,絕非閉門造車能想出的空談。這份務實與新見,讓張允心頭那點不甘與質疑也消散了大半。
他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另一位縣試第三名,名叫張白官的少年也已落座,三人互相拱手見禮,互通姓名,便各自端正坐下,園內一時只有燈花偶爾的噼啪炸開的聲音。
劉縣令的目光在王明遠身上停留片刻,心中百轉千回。
這少年舉止得體,不卑不亢,更難得的是那份遠超年齡的沉穩與通透。
他確實動了愛才之心,甚至閃過收其為入室弟子的念頭。以自己的學識和官場經驗,好好雕琢,此子前程不可限量。
然而,想到他那農戶出身,劉縣令心中那點熱切又迅速冷卻。
他劉承文,寒窗苦讀,宦海浮沉至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收徒,尤其是收這種毫無根基的農家子為徒,絕非僅憑才學那么簡單。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