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整理完吳有南的遺體,福伯就在屋外不遠處尋了處安葬之地。
或許因為吳繼宗也埋在這里,這也算讓他們父子團聚了。
福伯的動作很慢,每一鏟下去都顯得異常吃力。
凍土堅硬如鐵,他年老體衰,沒挖幾下就氣喘吁吁。
青松的眉頭微微蹙起,他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福伯那緩慢的進度,終于還是邁步上前。
“讓開,我來。”
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卻伸手接過了福伯手里的鐵鍬。
福伯愣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默默地退到一邊,低聲道。
“多謝……多謝軍爺。”
青松沒有回應,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雙臂運力,鐵鍬帶著風聲猛地鑿進凍土。
他的動作迅猛而高效,與福伯的老邁遲緩形成了鮮明對比。
凍土碎塊紛飛,一個足夠容納一具遺體的土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
陳野站在坑邊,看著福伯的背影,心中并無多少憐憫,只是覺得有些諷刺。
吳有南算計一生,藏匿半世,最終葬身在這荒山野嶺,只有一個忠仆和一鍬凍土相伴。
――
坑挖好了,不算深,但在這種環境下已屬不易。
福伯小心翼翼地和青松一起,將用那張臟污毛毯包裹好的吳有南遺體抬入坑中。
沒有棺木,沒有儀式。
福伯跪在坑邊,最后磕了三個頭,老淚縱橫,卻不再發出聲音。
青松開始填土,冰冷的泥土很快覆蓋了那卷毛毯,將一段過往徹底掩埋。
一切結束后,福伯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癱坐在新堆起的土包前,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起伏的山巒。
陳野沒有催促,直到感覺福伯的情緒稍微平復,才開口問道。
“現在,可以給我們說說那些手下的下落了嗎?”
“或者,你能告訴我們多少事情?”
福伯身體微微一顫,緩緩轉過頭。
“是,陳先生。”
他撐著地面,艱難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老爺……之前做了兩手準備。”
“在派出那九名死士前往縣城的同時,他也將身邊最后八名護衛也派了出去。”
“他們的任務有兩個,之前老爺也和你們說的差不多了。”
福伯的聲音平鋪直敘,仿佛在講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第一,將美智子小姐……不,將那個毒婦任務徹底失敗,以及井口中村死亡的消息,通過老爺早年布下的一條秘密渠道,送往島國,分別告知松下和井口兩個家族。”
“并且告訴他們,您是導致他們任務失敗的罪魁禍首!”
“第二,”
福伯繼續道,“那八個人會在完成傳遞消息的任務后,前往吉源市下轄的松原縣,潛伏在老爺早年購置的一處隱秘宅院里。”
“他們會在那里等待老爺的下一步指令,或者……等待一個結果。”
福伯看向陳野,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老爺吩咐,如果一個月內,沒有收到他新的命令,或者沒有確認您和您的家人……遭遇不測的消息。”
“那么,他們八人將自行其是,動用一切手段,不惜代價,對您和您的家人展開無休無止的暗殺和報復。”
“直到他們全部死光,或者……達成目標。”
山林間仿佛有寒風吹過,帶著刺骨的涼意。
陳野面色不變,只是淡淡問道:“他們現在所在的具體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