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中的激烈搏殺,沒有最后的困獸猶斗,只有油盡燈枯后的詛咒和一場強加于人的交易。
隨著陳野“死了”兩個字出口,一直被青松牢牢控制住的福伯身體猛地一顫。
陳野朝青松微微頷首。
青松會意,謹慎而迅速地再次搜查了一下福伯全身,確認除了剛才那支老舊的手槍外,沒有隱藏其他武器,這才松開了鉗制他的手。
剛一獲得自由,福伯甚至沒能站穩,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撲到了吳有南的躺椅前。
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去觸碰吳有南已經冰冷的臉頰,卻又仿佛害怕褻瀆了一般,僵在半空。
最終,他只是重重地、一遍又一遍地用額頭磕碰著冰冷的地面,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老爺……老爺啊……”
他嘶啞地嗚咽著,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慟和忠誠。
“老奴……老奴沒用……沒能護住您……沒能護住少爺……老奴對不起您啊……”
這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仆人,此刻爆發出的悲傷是如此真切而深沉,與他之前那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狀態判若兩人。
陳野和青松沉默地看著這一幕,都沒有出聲阻止。
過了好一會兒,福伯的哭聲才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壓抑的抽泣。
他掙扎著轉過身,面向陳野再次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沾滿了灰塵。
“陳……陳先生……”
福伯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平靜。
“老爺……老爺臨終前的話,您也聽到了。”
“他讓老奴配合你們。”
陳野看著他,沒有回應。
福伯繼續道:“老爺既然已經……已經仙去,老奴自當遵從老爺最后的吩咐。”
“那八個人的下落,還有老爺藏起來的那些黃白之物、古董字畫在什么地方,老奴……都知道。”
他抬起頭,滿是淚痕的臉上帶著懇求:
“只求陳先生……能容老奴片刻,讓老奴給老爺整理下遺容,尋個地方,讓老爺入土為安。”
“老爺他……他生前是何等身份,何等風光……總不能……總不能讓他就這么曝尸荒野……”
“待老奴忙完這些,必定知無不,無不盡,全力配合陳先生。”
福伯說完,再次低下頭,姿態放得極低,等待著陳野的裁決。
――
吳有南已死,福伯一個老仆,在這深山老林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讓他料理吳有南的后事,既是成全他一片忠仆之心,也顯得自己這邊不至于太過不近人情。
畢竟,那八名潛在威脅的下落和吳有南隱藏的遺產,還需要從他口中問出來。
“可以。”
陳野終于開口,語氣依舊沒什么溫度。
“青松大哥,麻煩你看著他。”
他沒有完全放松警惕,讓青松在一旁監視是必要的。
“多謝陳先生!多謝!”
福伯聞,臉上露出感激之色,又磕了一個頭,這才顫巍巍地站起身。
他走到吳有南的躺椅邊,小心翼翼地將吳有南的尸體扶正,用手輕輕將他未能瞑目的雙眼合上。
“老爺……讓老奴再伺候您最后一次。”
福伯說著,然后開始整理吳有南身上凌亂的衣物。
他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在進行一件無比神圣的事情。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