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徹底的冷漠。
她艱難地側過頭,看向吳有南和他懷里的孩子,眼神空洞,沒有任何初為人母的喜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敗。
過了好一會兒,吳有南才抬起頭,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掃過趙婆子和美智子。
“看好她,別讓她死了!給她弄點吃的補補身體吧。”
他丟下一句話,聲音嘶啞干澀,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木屋。
趙婆子被他那眼神嚇得一哆嗦,連忙應了聲。
“是”。
她縮著脖子,不敢再多話。
屋外,寒風凜冽。
福伯如同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站在雪地里等候著,他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顯然已經站了不短的時間。
看到吳有南抱著孩子出來,他連忙上前一步,低聲道:“老爺。”
吳有南將懷里的孩子稍稍遞過去一點,讓福伯能看清孩子的臉。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急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都準備好了?”
福伯的目光在孩子臉上迅速掃過,點了點頭,聲音壓得更低。
“回老爺,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所謂的準備,是吳有南堅持要進行的一項驗證――滴血認親。
他信不過美智子,內心深處那根懷疑的刺,隨著美智子的臨產,越長越尖銳。
他必須確認,這個孩子,流的是他吳家的血!
在山里條件簡陋,沒有太多辦法,他能想到的,只有這種流傳于故老相傳的法子。
旁邊一間稍小些的木屋里,炭火同樣燒著。
一張粗糙的木桌上,擺放著兩個干凈的陶碗,一碗里面是清澈的涼開水,旁邊放著一根細針。
吳有南抱著孩子,走到桌前。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進行某種莊嚴而殘酷的儀式。
他先用那根針,小心翼翼地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指腹,擠出一滴暗紅色的血珠,滴入其中一個陶碗的清水中。
血珠在水中緩緩下沉,散開一絲淡淡的紅暈。
然后,他看向福伯。
福伯會意,上前一步,動作極其輕柔地抓起嬰兒細嫩的小腳丫。
嬰兒似乎感受到了不適,發出微弱的哼唧聲。
福伯的手很穩,用細針在嬰兒的腳底板上快速一刺,擠出一滴鮮紅欲滴的血珠。
看著那滴屬于嬰兒的血落入陶碗的清水中,吳有南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他死死盯著那個碗。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合血。
兩股帶著血絲的水流融合在一起。
吳有南和福伯,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碗里。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了。
清水微微晃動,那兩絲來自不同身體的鮮血,在水中緩緩飄蕩、靠近……
卻始終涇渭分明,沒有絲毫要融合在一起的跡象。
如同油與水,界限分明。
木屋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炭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聲,以及窗外嗚咽的風聲。
吳有南臉上的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她那渾濁的眼睛里,期盼的光彩如同風中殘燭,迅速熄滅,被一種不敢置信、繼而滔天的憤怒所取代。
他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為一種駭人的鐵青。
“不……不可能!”
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再試!用繼宗的骨!”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