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子小姐,您沒事吧?”
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帶著關切響起。
竹三拄著一根臨時找來的木棍,一瘸一拐地挪到門口。
他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淤青,那是之前被井口中村手下拷問時留下的。
也正因如此,他因傷錯過了這次進山行動,一直就在四合院里修養,
這才陰差陽錯地撿回一條命,如今成了美智子身邊眼下唯一還能活動的舊部。
美智子看著竹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喻的復雜。
曾幾何時,她手下也算人才濟濟,如今卻只剩下這個傷痕累累、連行動都不便的半個廢人。
而且,他們的一舉一動,如今都在吳有南的嚴密監視之下。
別說槍支彈藥,連一把像樣的小刀,他們都接觸不到。
“我們……我們下一步怎么辦?”
竹三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未散的驚懼和迷茫。
府內這凝重的氣氛,以及黑三、錢貴被拖走時那絕望的嘶喊,都讓他明白,他們此刻的處境是何等兇險。
美智子無力地滑坐在冰硬的梨花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
“怎么辦?……我們現在就是籠中鳥,甕中鱉。”
“想要活下去,只能把孩子平安生下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必須做到的。”
她猛地收回目光,看向竹三,眼中勉強凝聚起一絲屬于過往那個精明女人的冷靜。
“竹三,聽著,從現在起,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打聽!”
“更不要試圖聯系外界或者傳遞任何消息!”
“你現在安心養你的傷,我們……需要耐心,也需要運氣。”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竹三自作主張,惹來殺身之禍,連累她最后一點希望也破滅。
竹三看著美智子那蒼白而決絕的臉,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重地點了點頭。
“哈依!我明白了,美智子小姐。”
――
書房內,當所有人都離開后,吳有南一直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猛地佝僂了下去。
那股支撐著他的暴怒與狠厲似乎也隨之消散。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那個被厚重麻布包裹、靜靜放置在角落的“貨物”旁,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般,緩緩蹲下身。
吳繼宗那張蒼白僵硬、還帶著臨死前驚恐與不甘凝固表情的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兒啊……我的兒啊……”
一聲壓抑到了極致的、破碎的嗚咽從吳有南喉嚨里擠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摩挲著吳繼宗的臉龐,如同撫摸一件易碎卻永失的珍寶。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心狠手辣、城府深沉的“王爺”,剝去所有外殼。
而僅僅是一個失去了唯一血脈、悲痛欲絕的普通老人。
這無聲的悲慟只持續了短短片刻。
吳有南猛地抬起頭,那雙被淚水模糊的老眼里,瞬間被一種近乎瘋狂的怨毒和恨意所取代,血紅一片。
“繼宗……放心……”
他對著兒子冰冷的尸體,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誓。
“爹會找出所有害了你的人!”
“有一個算一個,爹會把他們千刀萬剮,都把他們送下去……給你賠罪!”
――
靠山屯,陳野家小院。
陳野這一覺睡得極沉,直到晚飯時分才被院子里飄來的飯菜香氣和隱約的說話聲喚醒。
昨天一天一夜的經歷,不僅僅是體力的巨大消耗,精神始終處于高度緊繃狀態,那種疲憊是深入骨髓的。
回到了絕對安全的家里,身心徹底放松下來,這一下午他睡得格外香甜,連個夢都沒做。
睜開眼,就看到徐鳳嬌正坐在炕沿邊,手里拿著針線。
聽到動靜,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關切地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