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有南緩緩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又猛地睜開,眼中已是一片血紅。
他恨啊!
恨自己小心翼翼一輩子,如履薄冰地經營著這一切。
好不容易熬過了那個黑暗的年代,如今好不容易站穩腳跟。
現在卻連唯一的血脈都沒了!
“黑三啊,”
吳有南的聲音陡然變得沙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繼宗路上一個人,有點孤獨,你也去陪陪他吧。”
“路上也能照顧照顧繼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黑三,補充道。
“放心,看在你把繼宗背出來的份上,你的家人,我不會動。”
“王爺!王爺饒命啊王爺!”
“小的真的盡力了!王爺――!”
黑三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地嘶喊求饒。
吳有南卻只是疲憊地擺了擺手,仿佛驅趕一只惱人的蒼蠅。
書房角落陰影里立刻走出兩名沉默精悍的護衛,一左一右架起幾乎癱成爛泥的黑三,毫不費力地將他拖了出去。
求饒聲和掙扎聲迅速遠去,最終消失在庭院深處,只留下地板上幾道模糊的血痕和尿漬。
錢貴跪在一旁,目睹這一切,心膽俱裂,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了!
果然,吳有南的目光轉向了他。
“錢貴,你跟了我不少年頭了。”
吳有南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我把少爺交到你手上,你卻讓他就這么沒了……”
“我身邊,留不得無用之人,更留不得護主不力之人。”
“王爺!屬下知罪!屬下萬死!”
“求王爺看在屬下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我一次……”
錢貴磕頭如搗蒜,額頭瞬間一片青紫。
吳有南不再看他,再次揮了揮手。
那兩名去而復返的護衛,同樣沉默地將絕望哭嚎的錢貴也拖了下去。
書房內,轉眼間就只剩下吳有南、美智子,以及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門邊的老管家福伯。
濃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壓得美智子幾乎喘不過氣。
她嬌軀微顫,低垂著頭,不敢與吳有南對視,手心全是冷汗。
吳有南仿佛沒有看到她的恐懼,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他轉向福伯,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刻骨的寒意:
“阿福,兩件事。”
“第一,立刻想辦法,派幾個機靈、面孔生、手腳干凈的人,去清河縣。”
“給我仔細打聽清楚那個叫陳野的底細!”
“他祖上三代是干什么的,他平時接觸什么人,有什么異常,哪怕他一天上幾次茅房,我都要知道!”
“第二,動用我們在官方的關系,不惜代價,打聽清楚這次的事帶來的動靜有多大,有沒有……牽扯到我們!”
吳有南很清楚,美智子他們這次簍子捅得太大了!
幾十號人武裝進山,還與公安正面交火,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江湖恩怨,而是在挑戰國家機器的底線!
一旦有活口或者線索被順藤摸瓜,清河縣的悅來飯店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很容易就能牽扯到市里的一些人,甚至最終燒到他這里。
幸好,之前去清河縣開設飯店,走的是井口中村提供的官方關系和渠道。
但現在,他必須知道火到底燒到了哪里,會不會燎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