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就是被他偷襲,才……才失足滾下陡坡的!”
“如果不是被人偷襲,小的就算拼了這條命,也絕對能把少爺安全帶回來啊王爺!”
“求王爺饒小的一命!饒小的一命啊!”
黑三一邊哭喊,一邊用力地磕頭,咚咚作響。
吳有南終于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上并沒有預想中的暴怒和扭曲,反而是一種極致的平靜,平靜得讓人心底發寒。
他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此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幽幽地落在黑三身上。
“你剛才說……”
吳有南的聲音依舊平穩,“繼宗死之前,一直念叨著一個名字?”
黑三愣了一下,連忙點頭如搗蒜。
“是是是!少爺滾下陡坡后,腦袋受了傷,一直迷迷糊糊的。”
“但在徹底昏死過去之前,他嘴里確實反復念叨著一個名字……好像……”
“哦?”
吳有南的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繼宗說的什么?”
黑三努力回憶著,當時情況混亂,吳繼宗的聲音又極其微弱含糊。
他不太確定地說道:“小的……小的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大概……大概聽到的是……‘陳野’這兩個字!”
“陳野?!”
跪在一旁的錢貴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幾乎是脫口而出:
“陳野?!”
“怎么可能……怎么會是陳野那個泥腿子?!”
這聲驚呼,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刺耳。
吳有南的目光瞬間轉向錢貴,那平靜無波的眼神深處,終于掠過了一絲銳利如刀的光芒。
“泥腿子?”
他緩緩重復著這三個字,語氣莫測,“你認識這個叫陳野的人?”
錢貴被吳有南的目光看得心頭一凜,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他連忙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恭敬地回答道:
“回王爺,屬下……屬下確實知道一個叫陳野的。”
“他就是個有點小聰明的鄉下小子,如今在清河縣幫一個香港來的商人管理一個養豬場。”
“他……他怎么可能是那個槍法如神的狙擊手?這絕對不可能!”
錢貴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個在飯局上見過一面、看似普通的農村青年,與黑三口中那個殺人如麻、技藝超群的神秘狙擊手聯系起來。
這太荒謬了!
美智子也抬起了頭,秀眉微蹙,顯然也不相信之前見過的陳野會是偷襲吳繼宗他們的神秘狙擊手。
黑三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說出的名字,錢貴竟然認識,而且聽起來還是個……鄉下人?
吳有南沒有說話,他重新轉過身,面向窗戶,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腕上的一串沉香木念珠。
書房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黑三粗重的喘息和額頭鮮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微弱聲響。
“陳野……”
吳有南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
理智告訴他,錢貴的判斷很可能是對的。
一個農村青年,怎么可能擁有那般恐怖的狙擊技術和精良的裝備?
這背后定然另有隱情。
或許是重名?
或許是吳繼宗重傷之下神志不清的胡亂語?
但,萬一呢?
萬一是真的呢?
畢竟繼宗在清河縣并不認識太多人,叫錯人名的可能也不大!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吳有南能蟄伏這么多年,靠的就是這份謹慎和多疑。
獨子的死,必須需要有人付出代價!
任何一絲線索,哪怕再荒謬,他也不會放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