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站在旁邊,望著那輛掛著江南商號旗的馬車漸行漸遠,忽然問:“你說,他會不會在路上拆禮盒?”
“會。”蕭景珩篤定,“而且一定會翻那幾匹云錦——看看有沒有夾層。”
“那萬一他真找到點啥?”
“找得到才好。”他笑,“我讓老周在第三匹錦緞的邊角繡了個小標記,看著像織損了,其實是‘壬’字暗紋。”
阿箬一怔:“這不是咱們影梭門的接頭記號嗎?”
“沒錯。”他眸光微閃,“他就該以為,咱們在用商路傳遞密令。”
“所以……咱們不是在防他偷看,是在求他看?”
“聰明。”蕭景珩瞥她一眼,“他看得越仔細,信得越真,往后傳的話就越離譜。等燕王拿著這份‘鐵證’去皇帝面前參我一本,才發現連布料都是假線索——那時候,黃花菜都涼透了。”
阿箬忍不住笑出聲:“您這招叫啥?釣魚執法?”
“不。”他搖扇,“這叫‘請君入甕,順便送你一副handcuffs’——哦,就是手銬。”
阿箬翻白眼:“您又冒洋詞兒。”
“習慣了。”他聳肩,“現代人都這么說話。”
兩人正扯著,遠處巷口傳來一陣喧鬧,幾個孩子追著一輛運貨板車跑,嘴里喊著新編的童謠:
“王爺調兵為哪般,百姓餓得啃樹根~
世子做夢金雞飛,飛進兵部叼官帽~”
蕭景珩聽著,嘴角一揚。
阿箬湊近:“要不要讓他們改詞?加一句‘江南綢緞藏軍令’?”
“不急。”他擺手,“先讓這波風吹兩天。等燕王睡不好覺了,咱們再往他心口戳刀子。”
他轉身回廳,腳步沉穩,哪還有半分紈绔樣。
阿箬跟在后頭,小聲嘀咕:“剛才那商人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帶回去的‘絕密情報’全是咱們編的段子,怕是要氣得吐血。”
“吐血不至于。”蕭景珩坐下,重新端起那杯冷茶,“但他回去一匯報,燕王書房的硯臺,今晚非得摔碎三個不可。”
他吹了口氣,茶面上浮著的茶葉轉了圈。
“你說,他要是知道,連‘燒賬本’‘西市角門’‘兵符借用’這些,都是我故意說給他聽的——”
話沒說完,外頭守衛匆匆進來:“少爺,東城線報,影梭門的人看見那輛馬車出了城門后,拐進了城南廢棄的染坊。”
蕭景珩放下茶杯,輕輕一笑。
“瞧。”他扇子一點桌面,“開始交接情報了。”
阿箬眼睛一亮:“要不要派人跟進去?”
“不用。”他搖頭,“讓他們接頭。接得越熱鬧,咱們的戲就越真。”
他靠回椅背,翹起腿,折扇慢悠悠搖著。
“現在,就等燕王做出反應了。”
阿箬站在一旁,看著他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欠揍臉,忍不住吐槽:“您這人最損了,明明早就看穿了,還讓人家高高興興當傻子。”
“這不是損。”他糾正,“這叫戰略忽悠。”
“哈?”
“就是——讓他以為自己贏了,其實早就輸了。”
阿箬撇嘴:“那您下一步忽悠誰?”
蕭景珩沒答,只是抬起扇尖,指向廳外漸漸暗下的天色。
遠處,一行飛鳥掠過屋檐,排成個歪歪扭扭的“人”字。
他忽然低聲道:
“快了。”
阿箬剛想問什么快了,忽聽府外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直奔大門而來。
兩人同時抬眼望去。
馬蹄聲在門前戛然而止。
門房老趙的聲音隔著院墻傳來,帶著驚慌:
“快!快去請世子!兵部驛騎到了——說是邊關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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