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望著他眼底未散的笑意,傻呵呵地咧開嘴,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鼻尖,他也渾然不覺,“你不暈了?”
話倒把李承乾問得一愣。
他下意識地轉了轉頭,目光從近處的水波蕩到遠處的柳岸,天地安穩,并無半分旋轉搖晃。
他自己也覺出奇,嘴角不由得向上牽了牽,“險些被你嚇死,倒是忘了暈了。”
他像是為了印證,扶著船梆緩緩站直了身子,試著在狹小的船頭船尾來回走了兩步。
步履竟是穩的。
這發現讓他眼底倏地迸出一點近乎孩童的光彩,竟索性在船頭輕輕蹦了兩下。
“我真不暈了!”他聲音里帶上了自己都未察覺的、久違的松快。
船身被他帶得猛然一晃。
李泰嚇得臉色發白,雙手死死扣住船梆,一迭聲地討饒,“別晃,別晃,我的親哥祖宗。”
“哈哈哈……”剛剛還不讓李泰傻笑,這會兒他自己也笑個不停。
“你這暈船的毛病,可算是我給你治好的吧?”李泰眼底閃著狡黠的光,身子微微前傾,帶著幾分無賴的笑意盯著李承乾,語氣里滿是邀功的得意,“這么大的恩情,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謝我一下?”
“行,想要什么?你說吧。”李承乾才不和他較真,他想要什么根本也不需要任何條件,只要他想要的,就沒有李承乾舍不得給的。
李泰聞,眼睛瞬間亮了,往前湊了湊,語氣里的無賴勁兒褪去幾分,多了些急切的認真:“把那天的事復述一遍,一個字也不許落!”
“有什么好說的?”李承乾靜默一瞬,目光掠過他攥緊的拳,忽然很輕地笑了。
那笑意未達眼底,反透出些許復雜倦意。
他轉臉望向浩渺湖心,聲音沉靜,卻像往平靜水面投下巨石:“惠褒,其實……我和你一樣。”
他頓了頓,迎著李泰驟然緊縮的瞳孔,緩緩道:“只不過,我是重來一世。而你……是到后世,輪回了一遭。”
到后世輪回了一遭?
李泰心念電轉,這就是說,自己當時告訴他的,是“李泰胎穿成易陽,易陽又魂穿回大唐”?
如此,易陽本質上仍是李泰,李承乾從心理上便不會排斥,更容易接受。
他是重來一世?那就是重生的了。
重生也沒必要對自己這么好,畢竟歷史上是自己奪嫡把他給逼造反了的,自己對他有什么恩德?
“這秘密把咱倆壓得都快瘋了,互相猜疑,誰都不敢提。”李承乾的聲音沉沉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卸下重負后,反而有些無力的疲憊。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要將積年的沉郁都吐盡,“其實早點說出來就好了,一個人想破頭也參不透,兩個人湊在一處,反倒能拼出個大概模樣,真相也就出現了。”
“你是明白了,我還一頭霧水呢!”李泰急得往前挪了挪,指尖都快戳到李承乾胳膊上,語氣里的急切擋都擋不住,“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快點說!”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