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驚魂剎那親,湖心撞破現真心。
傾杯訴盡三生契,猶幸兄臺信鬼神。
寒水浸衣消塊壘,暖陽照岸散陰塵。
從今刻骨銘心事,孤舟定處笑語溫。
湖水順著發絲往下淌,李泰癱坐在船板上,渾身濕透的綢緞黏在身上,又冷又沉。
他望著李承乾同樣狼狽的模樣,止不住地傻笑,完全沒有什么被撞破秘密的心慌和劫后余生的恍惚。
李承乾可沒什么好臉色給他,抓起濕透的袍角狠狠擰出一股水流。
抬起眼,目光像浸了湖水的刀子,又冷又沉,從李泰傻笑的嘴角一寸寸刮到他還在滴水的指尖。
“還笑?”他聲音壓得低,卻字字像從牙縫里磨出來的,“再笑一聲,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回湖里去。”
“嘿嘿嘿……”李泰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加肆無忌憚,肩膀都跟著發顫,他故意拖長了調子,賤兮兮地問了句:“不怕弄臟你這一池好水了?”
“剛想起來,”李承乾語氣平淡,卻字字清晰,“這池里的王八今天還沒喂。”
李泰的笑聲戛然而止,故意憋笑的樣子看起來還有幾分的滑稽。
“傻笑個什么?是落水值得高興還是挨罵令你舒坦?”李承乾滿是寵溺的眼神帶著暖人的溫度,卻偏偏沖他翻了個白眼,“濕衣服也不知道脫下來,若是著了涼,苦藥湯子讓你當水喝。”
他自己的濕衣服也沒脫,只是隨便的擰了幾下。
李泰則是連擰都懶得擰,這五月底的天氣也不算寒冷,微風吹過確實涼得很,但也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之內。
李承乾向來話不多,他絮絮叨叨的情形極其少見,李泰今天也算是有眼福了。
李泰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盯著他笑,自從穿越過來,沒有一時一刻像此時此刻這般的安心。
乍一聽到“易陽”兩個字從李承乾的嘴里說出來,自己的確是慌了神,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沒什么可怕的,自己并沒有輸。
哪有人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李泰篤信別說喝的是酒,就算喝的是藥,他都不可能把所有的實話都說出來。
況且從李承乾的反應推斷,也知道自己完美地瞞過了他。
如果他知道易陽不是他的胞弟,而是占據了他胞弟身體的異世靈魂,自己應該都活不到酒醒。
只不過自己酒量不如人,最可恨的是喝醉就斷片,這毛病前世就有,這一世換了具軀體居然也是如此。
可惜了一番好功夫,好不容易套出了李承乾的秘密,居然一個字也沒記住。
看他如今對自己赤誠一片,是真的拿自己當親弟弟來疼了,莫不如就直接問他好了。
“哥”李泰輕輕一聲喚,嗓音還帶著落水后的微啞,裹著幾分從未有過的軟糯。
李承乾正要去抓船槳的手微微一頓,指尖剛觸到冰涼的木身,便轉過頭來,刻意板起的臉上帶著幾分佯裝的不耐煩,“又怎么了?”